闻一多:篆刻是妙龄姬人

时间:2003-08-07文章作者:
1926年秋,闻一多经潘光旦的介绍执教于上海政治大学,兼任训导长。次年四一二政变后,政治大学被国民党查封,闻一多失去工作,暂住好友潘光旦家中。闲居无事,两人曾同游杭州以宽心。由杭返沪后,闻一多知潘光旦有收藏图书的癖好,便操刀为他刻了一颗藏书章,阴文曰:“胜残守阙斋藏”;还为梁实秋刻了一颗闲章,文曰:“谈言微中。”虽是初次操刀,却出手不凡,自己也十分满意,从此对治印产生了浓厚兴趣。其时,闻一多、潘光旦、梁实秋、徐志摩、饶孟侃、叶公超和胡适等人合办了一所“新月书店”。闻一多为新月书店刻了一颗印章,被朋友们赞为“古色斑斓,殊为别致”。篆刻的成功,燃起了他的美术创作热情,在给饶孟侃的信中诙谐地写道:“绘画本是我的元配夫人,海外归来,逡巡两载,发妻背世,诗升正堂。最近又置了一个妙龄的姬人——篆刻是也,似玉精神,如花面貌,亮能宠擅专房,遂使诗夫人顿兴弃扇之悲”。1932年,闻一多应聘回清华大学执教,任中文系教授。七七事变后,随清华南迁,先后在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合组的长沙临时大学和昆明西南联合大学任教。其间,联大教师们的生活十分艰苦,工资收入少,物价又飞涨,还要担心敌机的轰炸。顾迈南著《华罗庚传》中,有这样一段故事:1938年冬,为了躲避日机轰炸,闻一多举家移居到昆明北郊的陈家营,华罗庚全家没找到住处,便两家合住一屋,中间用帘子将闻家八口和华家六口隔开,艰苦度日。其时,闻一多在研究古典文学;华罗庚在研究数学,搞素数。他们不顾生活的艰苦,无论是春寒料峭,还是夏日炎炎,总是埋头书案工作到深更半夜。“两位教授清贫自甘,一丝不苟的作风,给师生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华罗庚写了四句诗记述这段生活。诗曰:挂布分屋共容膝,岂止两家共坎坷。布东考古布西算,专业不同心同仇。1944年,闻一多为生活所迫,不得不请出他那“妙龄的姬人”,挂牌治印。闻一多正式挂牌治印,先由浦江清教授用骈体文写了一份《闻一多教授金石润例》,即挂牌治印启事,后有梅贻琦、冯友兰等12位联大著名学者联名推荐。《润例》全文如下:秦?汉印,攻金切玉之流长;殷契周铭,古文奇字之源远。是非博雅君子,难率尔以操觚;倘有稽古宏才,偶点画而成趣。浠水闻一多教授,文坛先进,经学名家,辨文字于毫芒,几人知己;谈风雅之原始,海内推崇。斩轮老手,积习未除,占毕余闻,游心佳冻。惟是温磨古泽,仅激赏于知交;何当琬琰名章,共蝧扬于艺苑。黄济叔之长髯飘洒,今见其人;程瑶田之铁笔恬愉,世尊其学爰缀短言为引,公定薄润于后。梅贻琦、冯友兰、朱自清、潘光旦、蒋梦麟、杨振声、罗常培、陈雪屏、熊庆来、姜寅清、唐兰、沈从文同启。《润例》贴出后,昆明城为之轰动,来求其刻印者络绎不绝。1946年2月,他在一封家信中说:“弟之经济状况,更不堪问,两年前时在断炊之威胁中度日,乃开始在中学兼课,犹腹不敷,经友人怂恿,乃挂牌刻图章,以资弥补。最近三分之二收入,端赖此道。闻一多治印的润资,明码标出,当面交付。但对熟悉的西南联大师生,则分文不收,还主动为友好刻印相送。冯友兰、吴晗、朱自清、浦江清、吴有训、叶公超、尚钺、高崇熙、范宁、王瑶等人,他都给刻过印章。在给吴晗刻的印章上,还幽默地刻了如下边款:“甲申岁晏为罗庚兄制印兼为之铭曰:顽石一方,一多所凿,奉贻教授,领薪立约,不算寒伧,也不阔绰,陋于牙章,雅于木戳,若在战前,不值两角。”1945年9月,孙毓棠应牛津大学之邀,赴英讲学,闻一多为他刻一印章送行。在印章的石柱四周刻有附言纪其事:“忝与毓棠为忘年交者十有余年,抗战以还居恒相约,非抗战结束不出国门一步。顷者强虏屈膝,胜利来临矣。而毓棠亦适以牛津之邀,而果得挟胜利以远游异域。信乎?必国家有光荣而后个人乃有光荣也。承命作印,因附数言以志欣慰之情,非徒以为惜别纪念而已也。卅四年九月十一日,一多于昆明之西仓坡寓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