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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勾尽五千年时间：2001-12-24文章作者：刘江华京剧界中有一句行话：“远看颜色近看谱”。色彩对于京剧人物造型，有着特殊的意义，“满脸涂污”的花脸对色彩的依赖自不待言，即使是“俊扮”的生、旦，也必须靠鲜艳的色彩，把本相掩盖起来。而京剧脸谱作为写在脸上的精妙，更是京剧神秘而绚丽的艺术分支。盛华，高级工程师，但有趣的是更多人知道他却是著名的京剧脸谱艺术家，不仅国内如此，他还蜚声东南亚。在当年台湾海基会会长辜振甫先生的生日宴会上，盛华画的一幅京剧脸谱中堂作为贺礼，让辜先生细细端详之后连声赞道，这礼物实在贵重。京剧脸谱起源的说法多样，盛华先生认为始于唐明皇。唐明皇李隆基酷爱唱戏，被尊称为戏曲祖师爷，为了让大家尽情演戏、不受拘束，他用白粉将脸进行化妆，这也为后来的脸谱提供了有益的启示。1946年出生的盛华，12岁考入中国戏曲学校，专攻花脸。当年的同班同学耿其昌、李维康，如今已是京剧界的名家。盛华说，他的第一次正式登台，是1958年11月在中南海与李维康联袂出演《二进宫》，祝贺少奇同志生日。和京剧脸谱的结缘，却是在不经意之间。第一次自行勾脸（画脸谱），对着镜子，将五颜六色的油彩画到脸上，结果画不到地方，弄得面目全非。请教老师，老师给画好半边脸后说：“余下的自己照着画。”比照着慢慢勾画，脸上变得生动起来，经老师将那色彩、线条构成的脸谱细细讲解，盛华幼嫩的心灵在描摩中有了非常美妙的感觉：“原来脸谱里面有这么高深的学问！”从那一刻开始，他立志探寻脸谱艺术。■改行在中国戏曲学校的8年，盛华的开蒙老师是李春恒，专攻花脸。1966年，20岁的盛华从戏校毕业，却赶上“文化大革命”，当时文艺团体划归部队序列，80多名同学集体下放北京军区某兵营锻炼三年，主要任务是为部队演出《红灯记》、《沙家浜》等现代京剧。1972年，盛华调入刚组建不久的战友京剧团，但不到一年，1973年又被上级安排改行做行政工作，从此离开了舞台。“当时的心情，可以说是恋恋不舍，不是非常情愿的。”回忆起当年的情景，盛华说，“但没有办法，1973年时京剧不让演。”虽说离开了舞台，但盛华的心并没有离开京剧，他继续那从13岁就开始的京剧脸谱的收集和仿绘工作。“第一次自己独立完成勾脸，是我在戏校三年级，那时我常演黑头包公。”经过四十多年的潜心收藏的脸谱已经充斥了家中的各个角落。1995年9月29日，被称为中国京剧界脸谱研究大师的刘曾复，正式收盛华为徒。故宫博物院著名研究员朱家晋题词祝贺：“刘曾复乃生理学大家，又为剧学之泰斗，重于精绘各派脸谱特其一端耳。今盛华同志师曾复先生，观其所画诸谱，皆精妙传神，可谓刘先生之传人。”盛华成为刘曾复唯一弟子，他的40多年的“业余爱好”终成正果。■创新入了师门的盛华，对脸谱的认识也逐渐深入。京剧脸谱不能脱离剧目、舞台美学、人物性格、演员的脸这些系统，而片面地追求某种效果。像《六月雪》中刽子手的脸谱，如果只追求表现刽子手的凶恶、残忍，把脸谱勾画成鲜血淋淋的非人场面，不但降低了刽子手的身份，也不能衬托窦娥良女蒙冤的善良可怜。又如曹操手下的曹洪、徐晃等八员大将（俗称“曹八将”），如果将其中两位画成白脸，虽然符合人物性格，但两张白脸搁在一起，就不美了。京剧脸谱既然叫“谱”，就表明它有了标准，有了遵循的规律：像“红表忠勇、白表奸邪、黑表粗直”等，因此舞台上的关羽是红脸，曹操则是白脸。但时代的发展，脸谱也应有所创新。盛华认为，创新的范围可以非常广泛，比如《嫦娥奔月》这出戏，里边有兔爷爷、兔奶奶、兔子的形象，盛华将兔爷爷画成金色、兔奶奶勾成灰色并在眉间画了梅花，兔子分成赤兔和黄毛兔两种脸谱。这样，突出展现了兔爷爷的亲近、兔奶奶的和蔼等。“创新首先应当是在熟悉传统的基础上的。”盛华说，“现在舞台上很多人不讲究，像《嫦娥奔月》这出戏，很多人勾的脸谱兔子的眼角、嘴窝都不像，很多人画脸谱就像抹上去，根本不是勾上去的。”盛华说，其实画脸谱和中国书法有很多相通之处，讲究力道和分寸。“有时笔锋的位置也就差1厘米，但效果绝对不一样。”大师应当是“行于其所当行，止于其所当止”。看到舞台上一些不讲究的脸谱，盛华就像看见字幕中的错别字一样。“只有比较知心的朋友，我才会给他指出。现在很多人不服气，说不得。”登入刘门只是盛华的一个起点。在老师的传授和指导下，盛华从1996年起，全力整理京剧传统剧目舞台脸谱，“这样做，一是为中国京剧保留一份完整的资料；二是弘扬中华文化。”这些传统剧目，从上古到清朝约有300多出，需绘制不少于800幅脸谱，而且其中有许多脸谱造型首次展现。为了创作这些脸谱，有记载的，他要精研原著；没有记载的，他要去民间搜集，找老前辈回忆、读古典小说，追索脸谱本来的面目。“到今年6月，这些脸谱已经画到三国时期，有300多幅，”盛华说：“但它花去了我90%的业余时间，耗尽我的精力和财力。并且这种状况还得持续两年。”“你看这个纣王的脸谱，我将他的脸画成白色，表现其奸；蓝色的眉毛是我的创意，突出他的邪；黑色的胡须占了不小的面积，这是因为他的暴戾”，指着这批作品中的第一个脸谱，盛华滔滔不绝地说。在“纣王”之后，300多个石膏脸谱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而这些脸谱，还占满了他客厅的四壁、书房，还有家中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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