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明先生生前经常调侃我们这些搞理论的,实际上是说我的那些前辈们。他说:“画画不成搞理论,理论不成搞行政”。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之前的美术界的状况大致就是如此。从事美术史论工作是不受重视的,但是,没有想到经过20多年的学科化建设,美术史论专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好像再也没有人说这样的话了。我自大学三年级初为了摆脱不喜欢的染织专业,就开始暗地里转向美术史论的学习,期望在毕业后能鲤鱼跳龙门,果然是心想事成。当时在南艺美术系的各个专业中,染织确实好像是低人一等的,因为画得好的都考上油画、国画专业了,退而求其次或再次之就到了染织专业。实际上当时南艺有好多从事绘画的、画得好的却是染织专业出身。而染织专业的老师对我都很好,我还是工笔花鸟专业的课代表。因此,今年还相继在上海、南京为色彩课的曹辅銮老师、教研室主任金庚荣老师举办祝贺八十的寿宴,遗憾的是,教图案课的张嘉言老师却于今年以近百岁的高龄谢世。
2001年10月6日,Mr.陈拜访亚明先生在苏州近水山庄。遗憾的是,不久之后的2002年2月19日,亚明先生就去世了。
从事史论专业是非常辛苦的,像个啃书的蠹虫,通宵达旦,年复一年,留下的虫眼往往是人们的不屑一顾。可是,这一群人不知为何都比较固执,死心眼,不断地写,不断地敲键盘,很少有收手的。就我的经验而言,在所写的长长短短的文章中,有些是自己愿意写的,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迫于无奈的。往往是愿意写的没有时间去写,而不愿意写的又往往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忙里偷闲去写。而处于中间状态的是写专栏,欲罢不能,比如说我在《文艺报》和《美术报》开设的专栏以及专栏写作。
我与《文艺报》的缘分源于对它的尊重,从2000年1月6日开始,在其“艺术周刊”开始撰写“视窗”专栏。经过一段时间,大概是2005年7月,停了。但在文艺界产生了影响,最直接的是导引出《美术报》的专栏。2004年初,因为当时任职于《美术报》的王平兄基于我的《文艺报》专栏的影响,邀请我为该报撰写“陈履生观点”的专栏,并以最高的稿酬来诱惑我。我比较喜欢接受挑战,倒不是因为稿酬,稿酬再高都不具有基本的性价比。我答应了,一写就是七年加一个半月。到2011年总共写了370余篇。时间截止在2011年2月的第二周。中断的原因是因为我在调任国家博物馆之后实在无力再进行这样每周的观察、思考与写作。写专栏之苦,是因为遇到生病、出差、酒后等,都必须挺着,不能爽约,相当考验人品。而最为挠头的是,到了写专栏的时间,坐在电脑前,很长时间不知道写什么。抓耳挠腮,辗转反侧,翻东找西,寄希望灵感的出现。有时候真的是感觉江郎才尽。可是,就这样还不见好就收,不知为什么。写专栏对我来说好像有瘾。
因为2010年《文艺版》改版,《文艺报》多年合作的朋友还是邀我撰写“视觉前言”专栏。他们可能认为我比较靠谱。鬼使神差,一时冲动就答应了。至今也有五年的时间。如果从2000年最初合作开始算起,其间经历了四任总编辑。很多人都不解我写的《文艺报》专栏文章的标题为什么那么长,其实仅仅为了形成特点而已,能让读者一目了然知道说的是什么。自从停止了《美术报》的专栏之后,《美术报》同人对我的感情以及我的《美术报》情结,似乎还在彼此的心心相印之中。后来,现任的总编辑张谷风女士一而再、再而三的鼓动我,更多的是她受到流行的微博140字的启发,希望每周来7段140字的微言。并许以想写则写、不想写则可不写,因为现实中再说稿酬实在不能成为说服我的力量。因为此前《美术报》的稿费在七年多的时间内没有涨过一分钱,而七年内的物价上涨则是有目共睹。如果计较稿费的话,早就搁笔了。后来想想人们常说时间挤挤就出来了,那就挤呗。2014年9月开始在《美术报》开设了“陈履生微言”的专栏,仍然是每周一期,一晃也一年有余了。客观来说,之所以答应续写,也是因为朋友们包括我的一些前辈们经常鼓励我,或者说他们喜欢我替他们发声。
在这十几年的时间内,我还先后给《中国文化报》《新民晚报》《东方早报》《北京晚报》以及广州的几家报纸写过专栏,但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坚持下来。由此来看专栏的问题,需要作者和编者持之以恒的配合,这种合作需要默契,需要一种专业的责任感来维护它的存在,尤其是需要编辑的定时而不断的提醒和催促。没有坚持下来的一方面是作者的问题,另一方面是报社或编辑的问题。报社的问题可能是因为版面的调整,而编辑的问题则更多的是没有那个耐心去定时而不断的提醒和催促。尤其是对于像我样的人,有些编辑抹不开情面,不好意思三番五次来催稿,因此,一回两回,差不多三回就断了。应该说,编辑和作者一样,能够坚持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专栏把我弄成像永动机一样,难以停息,留下的是一串长长的目录。收入这本文集的是在研究文章、画家评论以及两个专栏之外的其它文章,始于2010年。因为从内容方面考虑,也收了几篇《文艺报》专栏中的文章。文集中的文章,包括书评、自述、题跋、杂论、前言、后记等,也算是一个时段和一个方面的总结。
2015年11月22日于雪天
本来这本文集是由广东一家出版社出版,后来因故而搁置。今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该书,实在也是喜出望外,但不能另起炉灶。只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增选了截止到2017年10月的一些文章,其选择的宗旨不变。可是,和时间的变化一样,许多事情也随之变化了。到2017年8月,我停止了10多年的《美术报》专栏的写作,而此前促成我继续写此专栏的张谷风女士也调离了《美术报》。更为重要的是,我在2016年8月从国家博物馆退休。本想退休之后可以清闲一点,没想到的是更加忙碌,东跑西颠,应接不暇。还是想过一点自由的生活,所以,顺势就停了《美术报》的专栏,确实感觉到累了。可是,还有很多稿约以及自己想写的、想研究的内容,也只能是忙里偷闲。
2017年10月25日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