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对时下“文人画”的叫法,连一点概念都没有。现在的情况是只要能画个松、竹、梅、兰就认为自己是“画文人画”或被人称之为“画文人画”的现象比比皆是。那么什么才是“文人画”?又是什么人才画“文人画”?是“文人”画的画才叫“文人画”?还是其它什么?我们得弄清楚这一点。
大家知道的:“文人画”亦称“士夫画”,中国画的一种。泛指中国封建社会中文人、士大夫所作之画。以别于民间画工和宫廷画院职业画家的绘画,北宋苏轼提出“士夫画”,明代董其昌称道“文人之画”,以唐代王维为其创始者,视为南宗之祖。陈衡恪认为“文人画要有四个要素:人品、学问、才情和思想,具此四者,乃能完善。”通常“文人画”多取材于山水、花鸟、梅兰竹菊和木石等,借以发抒“性灵”或个人抱负、民族压迫或对腐朽政治的愤懑之情。他们标举“士气”、“逸品”,崇尚品藻,讲求笔墨情趣,脱略形似,强调神韵,很重视文学、书法修养和画中意境的缔造。
文人画是画中带有文人情趣,画外流露着文人思想的绘画。它不与中国画三门:山水、花鸟、人物并列,也不在技法上与工、写有所区分。他是中国绘画大范围中山水也好,花鸟也好,人物也好的一个交集。陈衡恪解释文人画时讲 “不在画里考究艺术上功夫,必须在画外看出许多文人之感想”。如是,所谓“文人画”或谓以“文人”作画,知画之为物。是性灵者也,思想者也,活动者也,非器械者也,非单纯者也”。说明了文人画所具有的文学性、哲学性、抒情性。在传统绘画里它特有的 “雅” 与工匠画和院体画所区别,独树一帜。
苏东坡第一个比较全面的阐明了文人画理论,对于文人画体系形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首先,他提出了“士人画”这一概念,“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乃若画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槽枥刍秣,无一点后发,看数尺许便倦。汉杰真 士人画也。”(《东坡题跋•跋宋汉杰画》)从绘画实践上看,苏轼的《枯木怪石图》可以看到他的美学实践,另外文同的墨竹图与苏轼共同开创了“枯木竹石”的文人画题材。人物画方面,具有很高文学、书法、古物鉴赏能力的李公麟把唐代的“白画”创造性的发展为白描,这种脱离色彩的线条更加强调书法功力和抽象的审美情趣,更加符合文人的审美标准。南宋米芾、米有仁父子独创的“云山戏墨”和“米点皴”,标志着山水画以简代密地转变,经元初的高克恭继承发展,对元明清的文人画产生了巨大影响。
从文人画的历史沿革来看,文人画要必备几个特点:
一、学养深厚:封建士大夫既是经科举制度层层选拔上来的,那么文才必须是为官的基础。要想胸有韬略,腹中需垒起万卷诗书。这样的人画出画来,不叫“文人画”也会文气十足。
二、言之有物:古时的文人画不是忙三火四画出来立马就要卖钱的,而是兴之所至,信笔拈来,承载的是亦忧亦乐,表达的是真性真情。所以后人才能从“八大山人”的鹰眼中看出睨藐不屑来。
三、格调高雅:翰墨丹青古来即称“雅好”,“雅”人之“好”的标尺,就是格调。这和画家的人品有一定的关系,但不是全部,更重要的是画家接受的教育和所处的环境。对格调的赏析与赏析者的品位有极大的关系,即俗语所说“好画还需识者看”。
“文人画”特色和体系的形成,又与文人士大夫将绘画视为精神调节手段有关,创作对这些画家来讲,起到的不过是一种精神舒络的作用,这样,不为物役,不被法拘,以最简单的工具(笔、墨、纸),最概括的语言(黑、白、灰3色),传达出最深切的感受,就成为创作中的必然的选择。
“文人画”在题材内容、思想情趣、笔墨技巧等方面各有不同的追求,并形成纷繁的风格和流派。山水画科和水墨写意画法盛行,涌现出许多不同风格的流派。
“文人画”的题材多为梅、兰、竹、菊、高山、渔隐之类,文人借描绘目之所及的自然景物写心灵感受。他们眼中的梅、兰、竹、菊、高山、渔隐,不再是单纯的自然景物而是君子的化身。梅,冲寒斗雪,玉骨冰肌,孤高自赏;兰,清雅幽香,芳草自怜,洁身自好;竹,虚心劲节,直竿凌云,高风亮节;菊凌霜而荣,孤标傲骨;山水、渔隐则不问世事,淡漠名利。借此,文人抒发他们内心当中或豪迈或抑郁的情绪。表达其自身的清高文雅,因公因私,因国因家。有陶潜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有苏轼作直竹曰“竹生时何尝逐节生”;有吴镇自号梅花道人,言梅妻鹤子而终老;有郑思肖因亡国失土作露根兰等,虽然都是儒家思想的左右和道释思想的慰藉,但是也不乏文质彬彬的浪漫。
这样:综上所述,我们对“文人画”似乎有一个大致上认识了。也就是说,画“文人画”的一般都是“正儿八经”的“文人”画的,而不是我们现在,被有些人理解为:只要画上“几株兰花”,“半个山头”就以自己是画“文人画”的,那就大大的错了。
我曾碰到过不少自称是画“文人画”的主儿,当递上画册打开欣赏时,我没有感到一丝一毫“文人”画所属那种情趣、气息,有的尽是匠气和霸气。豪华的画册印得“富丽堂皇”,用陈丹青的话说“一些画家很年轻就出了又大又厚的精美画册,看着像死了很多年的人似的……(大概意思)”。
我认为:“文人画”,是不是“文人”画的不要紧,要紧的是一安定要有“文人”的寄予、情怀在画里头;笔法可以不讲究,甚至形式都可以忽视,但是一定得突出“文人”“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的品质。这方面的代表人物如清朝的石涛、八大、“八怪”们,“八怪”中的板桥,都是“格格不入”者。后来陆俨少的梅花,再后来江宏伟、霍春阳、赵少俨以及谢海早期的作品等等,都可以说是画“文人画”的杰出人物。
画文人画与文人画的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愿,某些画家不要理解错了为好!如是。
仲敬干2011年6月18日——22日二稿整理于延安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