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而“她山之石”，可以生发出怎样的智慧与能量？近日，由北京靳尚谊艺术基金会、嘉德艺术中心主办的展览“她山之石”汇集了50余位活跃在艺术界的女性艺术家创作的百余件绘画、雕塑、装置、摄影、数字影像等不同媒介作品，共同营造出一场趣意盎然而且富有“言外之意”的艺术实验。

　　 “她”维度：一个可被感知的舞台

　　 “展览主题‘她山之石’，引自《诗经·小雅·鹤鸣》中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以‘她’代‘他’，既表明了展览中的女性创作者身份，又产生了语意和指向的转换。”在展览总策划胡丹洁看来，该主题为展览关注未来、超越性别议题、探讨融媒体时代视觉艺术与文学的多元互动提供了语境。展览的四位策展人程小牧、张宇凌、赵欣昕、胡丹洁进而重新审视与梳理相关主题，找寻连结历史、当下与未来的四种可能。

　　 “从走出家庭、寻求平权到重建主体，今天的女性是否会重新发现她本身所象征的‘家’的意义？”在程小牧策划的“她者家园”单元中，任莉莉的系列作品以通感联觉的方式模糊了主体与自然、感知与推理的边界，将“海洋”和“母体”的意象融为一体。喻红的《目击成长》绘画系列作品，以宏大而精密的自传体的编年体方式将一位女性从出生到年逾半百的每一年立像存证，尝试了从“History”到“Herstory”视角转变下建立一种图像志的可能，画家的生活、生产与创造在整个风云突变的时代沉淀为一种自我审视。在“她者家园”中，观众会发现一种女性目光之下具体而微的创造，探寻成长与记忆、身体与劳作的隐秘秩序。

　　 在“眼中的她”单元中，策展人张宇凌邀请了6位女性艺术家，通过她们“眼中的她”，重启一条关乎“积极凝视”的路线：在8分33秒的视频《WHO》里，陈昭辰撕下自己的“面子”，与观者相互“凝视”。七幺的作品《灵气》则在基础瑜伽和智能扫地机器人的对舞中，看到人与机器是互相影响的，视频的最后，人和机器形成了一种很奇妙的和谐；刘麟瑶探查每个当代人都需要的身心“疗愈”，激发了怎样的视觉景观……在张宇凌看来，积极凝视，就是试着解放“凝视”这个人类美学和精神活动的基本动作，让任何性别身份的人都有通过凝视交流能量的可能。因而，她和艺术家们向公众提出所有人都可以探寻的问题：“当你将凝神观察的对象定义为一个‘她’的时候，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你究竟如何表达？”

　　 “虚线的火焰”这个词让人联想到隐秘情绪的起伏、不充分的燃烧以及精神世界里有所保留的温度……在这个单元中，范婧画笔下一些像人类与木偶混合体的女性形象在昏暗的光线中努力摆出标准的姿态，但变形的空间和飞起的裙摆让她们显得诙谐又古怪；康蕾画中巨大的仙人掌上那些锋利的刺是她对周遭现实应激反应下滋生出的尖锐情绪；郭盈光的装置《你说你喜欢白的》用日常的材料与镜头展现在社会与家庭分工中女性被固化的身份与被动的处境，想象着凝视和肥皂一样被消解的可能性……“以个体经验为入口，探索时间、情感关系、社会文化等在身体与精神上的烙印。”该单元策展人赵欣昕与艺术家们想要捕捉的正是这种内在世界的外显和对外部世界的接收与内化。

　　 “生生-异-世-界”这个看似被打乱的汉语词字“组合”，在单元策展人胡丹洁那里却打开了“连通更高维度的生命通道”。艺术家构建出超越二元逻辑的新叙事，她们思考的话题关于生命、宇宙、时空，暗含了宇宙生命相互关联、实为一体的观念。

　　 在这个汇集艺术家与艺术作品最多的展览单元中，一幅17米长的大型LED屏幕连续滚动播出33位数字艺术家的作品，如生命的轮回一般，组成一场生生不息的创造之境。黄莺的《无镜之梦》以AI图像对比学习为基础，从中国古典美学到西方现代主义，结合流体动力学与形态学算法，重构形式、光影、色彩和运动，试图呈现人类与科技共同打造的新美学形象。周莹林的《均质图像星球》中9个大小相似的球体分别代表宇宙中的不同行星，其表面贴图以视频的形式将均质化了的图像轮流播放着，探讨了图像本身的拟真性和真实性。“生生-异-世-界”单元试图营造一个全新的现实、一个窥视未知的窗口、一座跨越边界的桥梁……在胡丹洁看来，“她山之石”能够挑战、颠覆诸如“自我/他者、理性/感性、意识/身体、图像/文字、生物/机器、实体/虚拟”等二元论所划分的边界，为更广泛的观众群体打开当代艺术的藩篱。

　　 “她”视角：生成新的话语和力量

　　 在四位策展人与众多艺术家的碰撞之中，百余件艺术作品将人、空间和物体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可被感知的舞台——“她山之石”，其激起的涟漪，就如同展览标题中的言外之意，拥有缓慢而坚定的力量，波及之处，所有人都是观察者，亦是参与者，透过展览和活动的发生，去重新认识问题本身。

　　 实际上，“她山之石”大型群展起源于油画家闫平与北京靳尚谊艺术基金会理事长、展览总策划王玥的一次对话。在对话中，闫平与王玥都发现，很多有才华、在校期间表现极佳的女学生后来没能继续从事艺术；而艺术家作为创作者，需要的是更广阔的视野和相对松弛的自我空间，这些在面临家庭和现实问题时比较容易被挤压。展览因此应运而生——“我们想要为中国的女性艺术家群体提供更多被研究和展示的机会，于是我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全部由女性策展人、学者构成的策划团队。”王玥表示，“她山之石”希冀以当下的历史节点为切入口，以新的视角和研究方法，重新审视女性创作中的传统议题，从而生成新的话语和力量。

　　 “我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她山之石’，那会是我和我们的桥梁。”对参展艺术家宋婷而言，“她山之石”是思考的起点，是超越边界试图向远望、向内看、向深处求索的可能。

　　 这场由“对话”生发出来的展览所呈现的艺术作品，从艺术的立意到艺术语言，都彰显出当下这个时代兼容并蓄的多元特性，“今日艺术富有生机的魅力，以及当代艺术作为思考媒介所呈现出的深刻意涵：‘她山之石’让我们看到女性内在力量的蓬勃生机，更让我们对艺术的未来充满期待。”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闫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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