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12/17 15:44:28 来源:中国文化报
20世纪的中国艺坛风云激荡。刘海粟,就是其中一位掀起波澜的艺术家和教育家。中国自古有书画同源之说,刘海粟的书法同样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其直抒胸臆的意象书法伴随和见证着他的生活,以富有结构感、律动感和音乐感的笔触直抵人心。
近日,刘海粟的首次书法大展“墨舞龙蛇——刘海粟书法作品大展”在中国美术馆拉开帷幕,共展出刘海粟150多件书法作品,主要来自于刘海粟美术馆、南京艺术学院及社会收藏等,其中,知名收藏家陈利提供了约2/3的作品。展览内容极其丰富,既有擘窠大字,12米巨画《清奇古怪》,也有信札、对联、小稿、手卷、诗词,以及画跋等。刘海粟女儿刘蟾当天向中国美术馆捐赠了20件刘海粟书法。
刘海粟(1896—1994年),字季芳,号海翁,江苏武进人,17岁(1912年)与乌始光等在上海乍浦路创办上海图画美术院,后易名上海美术专门学校(以下简称“上海美专”),1921年,与康有为结识,随拜入康门游学问字。刘海粟的书法有着坚实的基础,从小习写唐代颜柳诸大家及宋代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等法帖,取法有渊源,用笔有来路。而师从康有为学习书法与诗文后,则注重篆籀笔意,大量临习商周金文、汉魏六朝碑刻,得金石之雄浑、厚重、宽博、开张。帖碑会通之下,刘海粟的运笔风光流转,线质劲足神完,似游龙般逶迤矫健,如崩云般浑莽凝厚,古拙而灵秀,一派奇崛苍茫。
步入展厅,扑面而来的擘窠大字如《砥柱东南》《华夏天葩》,以及信札、对联、小稿,大小之间,无不贯之以一种雄强刚猛之气。事实上,刘海粟的艺术之路可以“传奇”二字称之,一方面成名极早,大多时间生活在热闹的名利场中,追求豪迈、洒脱,极有世家子弟之范,与徐悲鸿以及传统文人相比,他的身上更有着一种“纵横气”“狂狷气”。他的一生以其磅礴的气象、旺盛的生命力、恢宏的气韵、丰富的学养和高度的自信,有意无意间实现了汇通中西的精神。他内在的一种大气与文化自信,从他的书法作品中尤其可以见出。
据书法家沈鹏生前撰文,康有为尊碑不尊帖,特别看重汉碑。康有为认为:“北碑浑涵质朴,庄穆厚重,格调高。学书应该广搜博览,不要独宗一家”。因此,刘海粟在写得一手“康体”后,博采众家之所长,兼容并蓄,不拘一格,自成一体。他深钻钟鼎文,潜心《毛公鼎》和《散氏盘》等的摹写研究,深得圆浑凝练之致,补好金石篆籀这一课。对帖学一脉刘海粟同样重视,在现场展出的刘海粟早年临写宋人的书法有临苏轼《寒食帖》、晚年临米芾书法等,在临米字中,吸收原作的跳荡骏快,又有己意,见出苍劲。而在早期的题跋书法中,则可见其秀雅飘逸的一面。
“画法关通书法津”。刘海粟还善于以画意入书,点画间,节奏、韵律、章法、墨气,与画法之跌宕生姿一脉相通。尤其是画作上的题款,打破了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界格拘束,大小参差,错落有致,提按、顿挫、转折、疾涩呼应对比,浑然天成,看似不经意却巧思佳构频出。
此次展览展出了不少注重书法题跋的画作。海粟老人曾告诫后学:“画家要多练几种字体,以适应不同画面之需要,……莫要死抱住一体不变”;题“大鹏”时用米芾《多景楼》句:“云移怒翼搏千里,气霁刚风御九秋”;题“葡萄”有《怀素自叙帖》中形容怀素草书的名句:“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旋风声满堂”。作为画家兼书法家并且精通“六法”理论的刘海粟,在气韵生动、骨法用笔、经营位置、传移模写诸方面,都能将书法与绘画的基本道理互相沟通、渗透。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刘海粟自幼养成的悬腕中锋运笔,使笔致虚灵,神情飞动,一直坚持了下来,不但见于中国画也运用于油画。而绘画的造型意趣,却又渗入于书法的“分行布白”中。如用笔的繁简、大小、粗细、疏密、斜正,用墨的黑白、浓淡、干湿、虚实,从整幅统一变化的美学效果着眼,自成一种画意盎然的“雨夹雪”书体,分外引人入胜。
此次展览的另一大亮点是刘海粟的信札,既有寄给夫人夏伊乔,也有寄给子女刘虬、刘蟾等的,更有大量的友朋信札,如早期寄舒新城信札、晚年寄朱复戡、王一山、李宝森等,用笔苍劲,随性而自然,墨韵丰富。
据参与展览前期策划的收藏家陈利介绍,其中一些信札尤有历史与文献意义,如《致念龙手札》,可以看出刘海粟对中国外交事业的思考,致夏伊乔的多封写于1976年的信中,多次提出对周总理逝世后的巨大悲痛心情,而另一些信札可以看出他对艺术创作与理论的深层次思考。无论叙家常,问寒暑,都是真性情流露。他的信札中白话间杂文言,作为书法看,或老劲,或苍茫,或因病而手颤,或兴之所至,皆无拘无束,尽现书法的本色之美。
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评价说,诗稿、信札中的浪漫天真,交融着浓郁画意,跃动着盎然诗情。这是刘海粟艺术与人生的写照。刘海粟一生,都以满满生命激情追索艺术真谛。他,是一位启蒙者、一位解放者、一位创法者,更是一位弘道者。通过本次展览,对话其书法,从墨海腾蛟,笔走龙蛇中真切、直观地感知艺术家那充盈的情感流动与烂漫的生命表白。
显然,刘海粟给予世人的启示是多方面的,他的书法艺术与人生也是一个巨大的象征,正如一些书法学者观展后所言,希望以一种新视角——放弃大一统的宏观视角,在充满细节、接近真实的时空情境中,通过微观描述来重新书写对于刘海粟的文化想象。以社会生活史为重要角度,在新文化史与书法史的书写中找到属于刘海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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