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绪 程门（1833-1908） 青花山水瓷板画 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收藏

　　 陶瓷绘画是人类最早的绘画活动之一，也是真正的世界语。

　　 早在远古文明时期，几大洲不相闻问的时候，人类从事共同的事业之一，就是制作陶器和在陶器上绘画。

　　 在世界陶瓷史中，中国陶瓷占据了重要的篇章。在十七、十八世纪，中国的陶瓷秘密被世界各国窥探、效仿和学习，中国的陶瓷艺术推动了全球陶瓷事业的发展。但在中国诸多陶瓷技艺中，陶瓷绘画的技艺，一直难以被其他国家的艺人全面掌握，其中的原因，可能是一支长锋毛笔及其丰富的内涵和技巧，成为阻隔的长城。

　　 中国陶瓷绘画的历史，略晚于陶器制作，从出土实物分析，中国陶瓷绘画至少经历了五六千年的历史，其中有数次高峰：一是新石器时代的彩陶装饰绘画，二是汉代陶器上的装饰纹样，三是唐、宋时期在陶瓷上的釉彩表现，四是元代青花，五是明、清彩绘。从绘制的方法上来说，在清末以前，陶瓷绘画艺人都在一个共同的样式和要求下创作，极少有个人化的自由表现，其技艺高度娴熟、题材吉祥和乐，是技进乎于道的时期。

　　 清末以来，主要是程门父子之后，陶瓷绘画艺人在自己的作品上署名，作品风格也因人而异，中国陶瓷绘画开启了个人表现的新时代。程门父子的意义，不仅是中国陶瓷绘画个人表现的开拓者，从世界陶瓷艺术史的角度来看，也是传统陶瓷艺人在个人创作意识方面、最早的觉醒者之一。程门父子和同时期的法国印象派画家高更一样，都是世界近现代陶瓷艺术史中，具有先行意义的艺术家。不同的是，一个表现在陶瓷绘画方面，另一个则表现在陶瓷雕塑中。程门父子之后，陶瓷绘画的个性化追求成为普遍的现象，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多元化的陶瓷绘画面貌。珠山八友及其弟子、学院师生和各界艺术家，共同构筑了前所未有、五彩缤纷的陶瓷绘画的新世界。“信史与国工：中国陶瓷绘画特展”的策展计划和目标，正是指向这样一段一直没有被足够关注和重视的历史。

　　 自程门父子以来的中国陶瓷绘画阵营，有两支主要的队伍。一是以程门父子和珠山八友为代表的产区陶瓷绘画创作集体，二是以邓白、梅健鹰、祝大年、韩美林、秦锡麟等为代表的学院陶瓷绘画团队。如果说程门父子、珠山八友主要功绩是实现了中国文人画及其思想在陶瓷绘画上的初步转换与融合，并在陶瓷绘画语言上形成了个人化的鲜明特色的话，那以邓白、祝大年等为代表的学院陶瓷绘画者，则在中国传统绘画的基础上，融入了更丰富的国际化的绘画思想和语言，呈现出更加丰富和多元的面貌。从当下发展的态势分析，随着学院教育的普及，这两支队伍正在互相融合，民间与学院的边界也正在模糊，一种无边界的新兴的中国陶瓷绘画力量正在兴起。

　　 在世界绘画的家族中，陶瓷绘画无疑是古老而又年轻的门类。从陶瓷绘画的品类来看，一方面，因为传统的陶瓷器物在生活中的普遍存在，陶瓷绘画不断表现出一种与日常生活紧密相联的关系和意义；另一方面，平面瓷板的发展使陶瓷绘画进入了纯粹的表现领域。从绘画的语言来说，自程门父子以来的陶瓷绘画，表现出一种在传统陶瓷绘画基础上，不断拓展和唤醒陶瓷绘画材料及其表现的新思想、新语言、新气象的能力。也正是这些拓展和唤醒，使程门父子以来的中国陶瓷绘画表现出重要的陶瓷史意义和价值，这些方面的成果更是“信史与国工：中国陶瓷绘画特展”所关注和力图清晰呈现的。

　　 （作者系中国美术学院党委副书记、展览学术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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