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生红的“素人”画
高名潞
一年半以前，我在重庆黄桷坪第一次看到代生红的画。我立时觉得有一股新鲜之气扑面而来。那时她在自己窄小的宿舍里画画，画的都是家乡四川永川农村的人，房屋、农田和小狗、鸭子等等。从学院的角度，看上去技巧并不高超，甚至还有些笨拙，但是，重要的是，她的作品中有一种纯真、朴实绝不矫揉造作的东西。我立刻从中看到了一种极为宝贵的东西，一种在中国当代绘画中最为缺少的东西，那就是人性中最宝贵的天真和美。之所以是天真的，是因为他是原发性的，没有经过工业化污染的。
今天我们已经很少能看到这种美，这种美只能在远离都市和工业化的乡下能够看到。但是，即便看到，人们也不一定能表现出来。今天，当年发端于四川的“乡土绘画”已经死亡了。即便“乡土”在今天仍然可能成为一种绘画题材，但是“乡土”的精神和美学性格已经枯竭了。因为，乡土美学崇尚素朴、自然的价值观，这和目前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全球化和都市化而来的商业流行价值在本质上是对立的。在文化革命刚结束，现代化刚提出的时代，中国的艺术家（特别是四川的一些艺术家）没有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刚刚出现的、也是人们久已憧憬的现代都市生活，相反把眼光转到质朴的乡土生活，用它来唤醒人性价值，以批判文革政治的非人性价值。但是在今天，作为一种集体思潮，“乡土”已经不复存在。今天，“乡土”再也不能作为一种思潮，去对抗另一种政治和意识形态了，更不能抵御无孔不入的物质主义。
但是这并不等于说，真正的“乡土”， 作为一种精神不能为今天的艺术家所表现了，尽管在今天，艺术表现“乡土”可能更难，因为，这不是仅仅具有表现技巧和艺术观念就能达到的。“乡土”必须是由具有“乡土”信仰的人才能表现。换句话说，要画“乡土”画，首先要做“乡土”人。这就是为什么代生红的“乡土”画显得那么平淡天真，因为，她不但从小在农村长大，是个农村姑娘，而且她学会了怎样去理解“乡土”的平凡价值，并且把她看作自己的人生哲学。正是这种平凡哲学和天真的品格造就了她的“乡土”绘画的品味。代生红绘画中的“平凡”是一种入世的、健康的、积极的、对自然和周围事物充满了爱意和宽容的态度，不是“文人”超尘出世的“平淡”。代生红向往的平凡不是艺术趣味的意思，而是她的生活哲学，对此我非常钦佩，甚至自愧不如。
台湾七十年代出现过一个概念，叫做“素人”画家。“素人”就是没有受到过专业训练的乡下人的意思。当然代生红在四川美院受到过专业训练，所以，还不能完全称之为“素人”。但是，我们不妨把“素人”的概念扩延为“素朴画家”，那么，“素人”这个概念用在代生红的身上就颇为准确了。从手法上，代生红作品的素朴性格表现在构图简洁整体，不吝细节。此外，我们还可以看到一种特殊的装饰性， 不是设计性，它是根据眼睛观察，对自然秩序地描绘。比如，一棵树的形状，稻田秧苗排列的样子。它出自一种对自然的素朴之爱，不是对绘画形式的迷恋。这种特点几乎在所有民间绘画中都存在。还有情趣性，凡生活中充满温馨快乐美好的事物，都可以入画，比如一家人走在田埂上，稚童洗澡时撅起屁股和大人捉迷藏，水牛在池塘中享受凉爽的快乐等等。情趣之所以为情趣，必须是不做作的、自然的。比如，稚童撅起屁股，就不能带着一点点成年人所具有的性意识。这就需要做画者有一双“纯真之眼”。这个纯真不是说一说就可以做到的，它出自画家自己的真诚和天真。
希望代生红在将来的创作中带给我们更多的素朴之美和快乐。
2007年8月16日
展览城市： 上海
策 展 人： 马艳
出 品 人： 蔡彭城、蔡瑾
艺术顾问： 高名潞
展览时间： 2007年9月21日——9月28日
开幕时间： 2007年9月21日晚上6：30
展览地点： 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上海市多伦路27号)
主办单位： 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
协办单位： 上海奥赛画廊
联系方式： 021—62614631、2823498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