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事述评

陈履生

在2010年的最后一天，出现了“北大恢复设立中国画法研究院”的新闻，让人们看到了著名的北京大学在当下的不能免俗，它放下了原本秉承的人文传统，来搅中国画界的浑水，实在不知是为哪般。新闻中说：“此次成立研究院，北大的官方文件用的是‘恢复设立’一词”，既然是“恢复”，那稍微查一下最基本的历史资料，可知1918年2月22日北大校长蔡元培发起组织成立的是“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1920年更名为“北京大学画法研究所”，如果今天“恢复”的话，那名称应该为“研究会”和“研究所”，而“恢复”的名称中增加了“中国”二字，也与此前大相径庭，因此，北大如今设立的“中国画法研究院”与此前实在说不出有什么关联。可是，“恢复设立”的创意则是人为地寻找关联，以使得今天的创立能够在悠久历史的渊源中获得特别的身份和话语。而比“研究会”和“研究所”更进一步的“研究院”，不仅是牌子的增大，重要的是有后续的院长，更有可能滋生出的院士，能在大上加大的新时代中体现出“此举既是‘返本’也是‘开新’，既是‘传承’也是‘创造’”。

有违历史事实的还有，新闻说北大画法研究会“曾聘请著名画家、有‘天下第一公子’美誉的陈师曾主持北大中国画法研究会，汇聚宗白华、朱光潜等一批文化名人，‘陶冶性情、提升素养、开阔心胸’的美学教育也名噪一时”。首先，陈师曾只是自任会长的蔡元培校长聘请的“导师”，并没有主持过该会。蔡元培在不久后的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的第二次始业式上便宣布了陈师曾的辞职，而陈师曾的辞职是因为与蔡元培之间存在着完全对立的美学理想，所以，陈师曾在离开画法研究会之后，于1920年5月29日在北京与金城、周肇祥等人共同发起成立了中国画学研究会。至于北大美学教授宗白华、朱光潜与画法研究会有什么具体的关系？宗白华与朱光潜分别于1925年和1933从国外留学回国，而北大画法研究所于1923年因蔡元培辞去校长职务便停止活动。由此想到蔡元培制定的北大校训中的“思想自由”，到如今怎么就自由到缺乏基本的“严谨”和“求实”，相信作为理学博士的北大校长周其凤院士更不可能为此放弃他的科学精神。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北大画法研究会确实是“名噪一时”，经历五年的时间，在“名噪一时”之后，基本上可以说明在蔡元培美学理想支撑下的画法研究会所真正从事的美术教育，并没有积累多少成功的可资借鉴的经验（但这并不否认其在20世纪初期普及美育方面的历史意义）。然而，今天搬出了这一已经蒙上历史尘埃的招牌，现时的期望是什么？是否能够实现周校长所预期的“不仅要培养中国画法的理论与实践高端人才，更要从哲学高度恢复传统文化在中国的地位”，实在难以预估。不过这一事件的新闻热点——“著名书画大师范曾出任首任院长”，确实给力。这里对范曾先生出任院长没有任何异议，倒是感叹这位自称范仲淹后人的范院长生来好命，能够有祖阴庇佑，“范曾与北大的渊源可追溯至首任会长陈师曾，范曾的父亲范子愚称陈师曾为‘姑父’，范曾称陈师曾为‘姑祖’。无论从家学渊源还是艺术成就来说，范曾都是该研究院院长的不二人选”。这里陈师曾又成了“首任会长”，应该记住蔡元培是“首任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