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汉
当今海外重要华裔画家、艺评人和独立策展人。出生中国上海,在台湾成长。国立台湾艺术学院毕业后前往西班牙马德里圣费南度艺术学院深造,在西班牙七年后于1978年移居美国,曾在伊利诺州北中学院任教。
曾多次受邀参加国际艺术展览,发表艺术文章600余篇,在西班牙、美国、中国、台湾等地举办过数十次个展,包括纽约州Herbert F. ,Johnson博物馆、拉斯维加斯Marjorie Barrick博物馆、苏瀑市华盛顿艺术与科学馆、台湾国立台湾美术馆、台北国立国父纪念馆、上海双年展,北京中国美术馆等,作品被美、中、台各美术馆购藏。
《杨晓阳:立足世界格局,传承中国文化》
《浩瀚无垠》125.7cmX213.4cm
中国水墨画已有两千四百多年的历史,其间经过无数次大小变革,如媒材由绢帛到棉纸、宣纸。题材由人物扩展到世间万物,技法由线描扩展到小写意、大写意、泼墨,每一种画法又有不同的时代和个人风格。不过明清以来的走向也有可议之处,譬如许多作品总是以古为法,题材与生活脱勾,造型结构过份平浅而且格式化,视觉效果不强,缺乏新意等等。艺术是生活的产物,传统水墨画的这些现象都与生活环境有关,而明清以来的现象,其关键原因是国家的自我封闭,缺少外来强势文化的衝击,导致许多保守的政策产生,思想陈腐,创造力消失,绘画也流为笔墨游戏。
十九世纪末期开始才因外国入侵,带动一些创新思想和行动,在水墨画出现海派、岭南派、西化派、社会写实主义派等等。到二十世纪60年代,台湾也在西方现代画的影响之下产生抽象表现派的水墨画。80年代之后,后现代的高科技使人类的生活环境产生巨变;科技化、电子化,网路讯息四通八达,眼所见、耳所闻、身所触的一切都不是传统水墨画中的意境,因此带动全世界华人地区的水墨画革新的浪潮。处在这个时空中的画家要如何寻找自我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也是个难题。但是对一个有理想的画家来说,这却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因为有很多不同的选择,或在既有的水墨画流派中择其所好,视之为“文化遗产”,努力学习,延续传统精神,以便让后人可以继续在这传统艺术中汲取养分。或一意追求现代、后现代的时尚风格,开启新路。或在中西互动的衝击与融合中自觅新途。显然第三选项是当世最有意义而且路途最广的大道,可以让画家发挥强烈的创作慾,让丰富的想像力不断地超越,为后现代彩墨画带来如潮的新面貌。
长居美国的著名画家和策展人刘昌汉先生就是一位深谙水墨画国际化之途的人物。这就得从他的人生经历说起。刘先生1947年出生于上海,四岁就因国内战乱与家人流浪到日本,三年后移居台湾,1964年至1970间,随多位名家,包括胡念祖、刘文炜、黄君壁等学画。在台湾艺术专科学校美工科就读期间又从李石樵学油画和任博悟学水墨画。1971至78年间负笈西班牙研习油画和壁画。这些经历让他扎下非常深厚的中西画功底。1978年转到美国芝加哥发展,先入瑞·沃克艺术学校(Ray Vogue School of Art)学习摄影。毕业后从事专业艺术创作、开画廊、开个展、为艺术家和美术馆策展,可谓浪迹天涯,踏出耀眼光茫。由于丰富的人生历练,而且是夹在中、西文化间的隙缝中,他的绘画创作也结集中西特色不断翻新,水墨画也就成为他流浪的记述,所以2001年获台湾美术馆邀请展出海外三十年回顾展,2009年在台中静宜大学举办“流失的记述”画展,展出1990年以后创作。
从这些作品我们可以充分体会到他结合传承与创新所下的工夫和成就。首先在传承方面,他保持水墨、棉纸为主要媒材,以大自然的山水为主要题材。纸与墨是中国书画的主要媒材,而对大自然的崇敬(以天为父以地为母)在中国至少已有四千多年历史,山水画如果从东汉的画像砖算起迄今也有两千多年,唐朝以后山水更主宰中国画坛。一般重视民族情感的画家都会紧守“纸墨”和“大自然”这两块艺术大地。刘先生的绘画创作就在这两片大地上,广植西方“花木”。
刘先生的作品以雪山、云山最多,次要为溪流、瀑布、梯田、树林、花卉、都市群屋等等极具现实感的题材。从美学的角度来看,绘画作品给人的心灵作用至少有二个层次,一是由联想和移情作用所引起的,二是由艺术作品的形象结构唤起鉴赏者大脑皮层中的“场域效应”。传统水墨画给观者的生命力感应主要是靠联想与移情,山中必有树木或花草以启观者对生命灵动之联想感应,笔墨形式的场域效应必与草木、人物相配合。刘先生画的云山、雪山、溪流、楼群皆无树木、花草、人物之影,这意味著他画中的生命力在于画的形式元素本身,也就是来自场域效应。为此他有不同于古画的新结构,新意境和新视觉效果,展现新的美学理念——虚转实、柔转刚、黑白反转;这也就是对传统美学作反向思考。
中国传统画以虚为尚,重气韵,如画人物要有目送飞鸿之意,画山水重物情、笔意、烟务之气韵;以柔为务,用曲线、圆角、柔边,最忌稜角锐利、结体硬实;整体构图主体物必以黑墨或设色出之,背景留白,是以黑为主白为辅。刘先生在西洋画的薰淘下,重视山石的立体结构和明暗对比;他画的山是硬实之物,不是虚幻之境;画中的点线面不是为其自身的生命力而存在,而是为山形结构而呈现。为了加强山石的坚实度,他的山锋多为硬边、锐角之势,因此他所绘虽不一定是实景,却令人联想到北美洲的洛矶山脉。即使是漫长婉延的溪流或水气衝天的瀑布,也都以明显的对比边界增强气势,所以不是传统水墨画的柔和气韵而是极富现代感的衝撞力节奏,即《易经》所言:“刚健、笃实、辉光”之美。更令人称奇的的是“黑白反转”,或高悬耸立的雪峰,或铺山跨海的白云,或千尺白帘高挂的瀑布,即使是树林、花卉、溪流、城市楼群也都以白为主色。白色代表光明、温暖,在刘先生的画中,白色的雪山、云山、瀑布是冷的,但白色带给观者光明、温暖与希望。
画中主体物的前方深谷和背后天空非深蓝即黑,与白色的主体形成强烈的对比,与此同时,在对比“斗争”中又有和谐互动之美,此即白中有黑色的崖隙、水纹、云影。黑蓝中有柔和光影。充分发挥黑白美学和绘画技法,以表达千变万化的水墨画效果。也体现了中国的传统哲学思想,就如宋朝范晞文《对床夜语》所说:“不以虚为虚,而以实为虚,化景物为情思,从首至尾,自然如行云流水,此其雄也。”
六朝刘勰《文心雕龙》说:“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繫乎时序。”绘画亦如文体必随时局不断寻找新路。怀海德(Alfred North Whitehead)也说:“生命意味著创新。”绘画艺术就是画家生命的一部份,所以绘画创作不是重複古人的画法,而是要不断创新。但是绘画作为艺术的一门,还有更重要的也是更加令人孜孜以求的是“艺术性”。而艺术性有高低之分,非常複杂难解,正是因为如此才是艺术。就一般来说,最底层的在题材上要写实,在形式上要和谐与平衡(不是某些人所说的“对称”)。再往前走一步就是和谐斗争、动静起伏带来的力度和节奏。如果再往上一层就是“神秘性”——对观者的视觉和心灵的挑战。而这也还有许多不同的挑战的方式和层级,层级越高越难懂,所以不是人人喜爱的,就像中国的八大山人和法国梵谷的画,只有一些有艺术慧眼的人才会欣赏。
从刘先生的画作来看,他在深厚的基本工夫之上不断往上提升,且有完美的表现。他描写大自然最原始的真实生命力,在极大的画幅中展现细緻精巧而坚实的山崖结构是绝对自然,而且是壮观奇险的自然。譬如他的“雪山四重奏”(附图1)以稜角锋利结构坚实的雪山作横向起伏,谱出具有现代音乐的节奏。而他的“雪山14-1”(附图2)则是以坚实稳重的白雪山脉作横向滚动,且作前后多重展开,这也是音乐节奏明显之作。他的“白村”(附图3、4)以鸟瞰式佈局描写西班牙的古镇,大片白色的高墙点缀著黑色的门窗,但不是一般写实画的排列,而是上下前后交错的激盪,释放出神密的能量,谱出极具衝撞力的交响曲。如此形式上的运作以激荡的力量和黑蓝的背景总结在整体画面的神秘感;有许多不明确之处,作为令人排徊、想像的空间,是现实又像奇想梦幻之景。或说是大自然的造化或说是画家心灵的神秘,但更精确的说法是画家心灵与大自然磨合出的超现实奇境。
明末汤显祖说:“天下文章所以有生气,全在奇士,士奇则心灵。心灵则能飞动,能飞动则上下天地,来去古今,可以申长短生灭如意。如意则可以无所不如。”从刘先生的创造力来看,可以说是当今画界的一位奇士,他不只是“细笔飞墨生古意”,而且以“雪山白云动今情”。
高木森
(美国圣荷西州立大学退休荣誉教授)
《长河》 138cm×69cm
《河山夕照》 102cmx 81cm
《秋瀑》 81cm x 102cm
《山水浩瀚》 142cm x 148cm
《大梯田─紅紫》 81cm x 102cm
《大梯田─藍白》 81cm x 102cm
《雪山》 38.2cm x 27.2cm
《雪山》 102cm x81cm
《雪山》 27.2cm x 38.2cm
《雪山》 27.2cm x 38.2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