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八年画《东庄图》的思想动因



时间:2013/11/2 21:32:37 文章来源:中国艺术品网 

  我的油画创作始于上个世纪的1998年,这是在经历近二十年的版画创作、绘画材料研究和美术活动组织经验积累及雕塑专业背景、美术理论、美术史学习的积淀过程中,逐步认识油画这一画种坚实的塑造力,而这种坚实的塑造力与我内心追求的历史感和英雄主义有着一致性,于是,我决定画油画。那年我已41岁了,刚过而立之年。

  越一年,老天安排似的,我去了离上海10000里之遥远的新疆阿克苏地区挂职艺术学校副校长和文化局局长。

  这阿克苏地区的一部分辖区古时为西域丝绸之路要冲,为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龟兹国”所在地。有意思地是“龟兹国”从东汉白霸算起到唐代白环,有近800年的“白”姓的历史。

  我母亲也姓“白”,我小时候,母亲不止一次地说过:我的祖先是从西域迁到山东蓬莱的。那时小,听之若微风过耳。随着涉世渐深,却也有意无意地关心起这“微风过耳”之事。偶而也了解到“白”姓传承关系有着难以理清的复杂结构,更了解到历史上的确也有许多西域胡人以“白”为姓。

  在西域丝绸之路故地工作的三年里,创作了近五十幅油画作品及大量速写。记得有一幅题为《弥勒会见记》的油画(200cm×100cm)是我在涉猎了大量有关西域历史和中亚文献、中亚细密画,特别是多次朝拜了举世闻名的克孜尔千佛洞壁画后,形成了许多构思的基础上,塑造了一位能与历史勾连的艺术形象,我将1959年在哈密发现的古代回鹘文佛教写本文献的奇特形制作为背景,以西域出土的汉代织物纹式作为地毯,整个画面用圆拱型作为构图形式,我知道龟兹回鹘时期的绘画崇尚红、黑两色,于是我在画面色调处理上以偏红的地毯、人物服饰的黑色和背景回鹘文献的土黄色加以定位,使其有一种强烈的古代西域风格。同时我在油画颜料中掺入西域特有的网目极细的沙子,使画面有一种浮雕感。

  我将这一感受以《瀚西域西域憾》为题发表于2004年10月7日的《文汇报》。

  不久,朱乃正、冯远、许江、闻立鹏、王镛、龚云表等一些重量级艺术家和评论家为我写了文章,其中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闻立鹏先生为我写了一篇长文中有这么一段:画家肖谷30年的孜孜探寻苦苦追求,以现代人的目光,怀着深厚的感情,默默地在新疆—古西域这片孕育着、蕴藏着世界多元文化的灵气的土地上,探寻、开掘、融会、升华,终于走出了自己的艺术道路,找到了自己的“二度半空间”艺术语言。把中国画线的意识、意境的营造;版画艺术的块的意味、黑白灰的概括;雕塑艺术的意韵与结构理念;油画艺术的色彩魅力和谐的统一在画面之中。把现代艺术构成原理与材质技艺之美,融入画面之中。形成单纯简约又厚重浑朴的语言风格,形成苍茫凝重古朴肃穆的审美格调。先生们对我的鼓励,使我的脑海里经常会出现西域天空上那一朵朵让人不觉释然的祥云。

  越一年,到了2005,艺术品与市场象在等待千年的样子,终于开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人们对艺术品的消费意识,像是猛然觉醒一般,而艺术家是不可能无视市场发育时的那种贪婪的眼光与勾魂的魅力,对按市场寻求艺术风格、艺术样式要求那些变异性的、夸张的、反传统的、出奇制胜的文化样式。于是原来的艺术状态和结构开始被打散,似乎寻找代表着某种能反映现代文化品位(味)的作品,而使所谓传统的、古典的、精英的样式同大众的、通俗的、娱乐的样式之间的缠绕纠合不断,并透过大众传媒冲击着现存的价值体系。这客观上提供了社会整体心态从真诚向真实方向转变。这就使很大一部分艺术家变得更加务实,在社会承认与被社会承认的过程中,许多人以满怀激情和热望方式凸现出来,好象探索的实践意识和实验意味成为实现这一愿望的重要途径。艺术品在市场价格的比照下也自觉地“确定”自身的位置和价值,“保本”和“赢利”的意识通过艺术品反映在艺术家的价值体系之中。

  这是2005年,这一年的春天是一个迷离光怪、七彩灼眼的春天。

  就在2005年那个春天,我清楚地记得评论家龚云表的一句:“你的这种硬朗、厚实、干糙的风格和材料的运用与西域题材很吻合,看来只能画西域了”。这让我重新审视了我当时的创作重点和研究方向。审视的切入点从二个方面进行思考,一是艺术风格、创作题材和材料运用的关系,也就是说艺术风格和创作题材与材料运用一定是统一的吗?二是对我自己而言,艺术风格和创作题材的维度究竟有多宽?在着二个方面的思考过程中,尤其在对创作题材的维度的思考过程中,勾起了我很早很小的时候就有的对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兴趣,那种中国古代文人和自然之间的那种和谐关系,想起自己青年时代(大概1973年)买的文物出版社的作为批判材料的明代沈周《东庄图》来了。

  于是,我将的那个1972年出版的沈周《东庄图》按比例放大成190cm×160cm,以创作西域题材的艺术风格和材料,进行中国传统文人与当下文人文化对接的艺术实践。当时,我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是与所谓的时代不相吻合的,自己这么做会失去许多原本可以得到的“东西”,自己这么做将是孤独的且以年华为代价的。但我义无反顾,我想通过画《东庄图》体会这么几个意思:第一个就是我们中国传统文人在营造一个文化氛围的时候,尤其是营造文化与物质融合氛围的时候,是基于什么思想?我将花若干年时间做这么一个题材,不仅是绘画本身的需要,而是想通过深度了解中国传统文人的心路历程,对我们当下的知识界、艺术界的创作和对中国自身文化的关照有深刻的体会;第二,对古代文人营造的人与自然和谐的氛围我们也应该如何去学习去继承?第三作为学术研究项目,不仅要有一个严谨的学术态度,还要真正把它作为一个项目来做,在创作于(与)思考过程中碰到的很多的文化现象将任何(如何)进行综合分析。现在看来自己创作《东庄图》的初衷是比较沉重的,有朋友说:比较厚重。

  两年之后的2007年《东庄图》之一的《振衣岗》,以《文化江南——长三角江南风情油画邀请展》的作品之一进入中国美术馆展出。有意识(意思)的是这幅作品又在三年之后的2010年入选《油画艺术与当代社会——中国油画展》,再次进入中国美术馆展出。我想一定还会有第三次在中国美术馆展出的。

  八年来已创作完成《东庄图》21幅,这只是我画《东庄图》项目的第一个阶段。其中,不少作品,我将重新画过,因为,《东庄图》是沈周从“细沈”向“粗沈”转变时期的作品。这也是在我八年的创作日子里,慢慢地通过考证明白的,所以,有不少作品感觉属于“粗沈”的趋味。有一幅《西溪》的更是有一种带有装饰探索性质的风格,显然不协调。我将重画的那几幅作品,就是想要回到“细沈”向“粗沈”过渡时的风格之中。

  从2012年底至2013年初的近二个月中,我以《振衣岗》为蓝本,创作了宽近9米、高近4米的《山河瑞华》,我心中明白,这是我八年创作《东庄图》第一个阶段的一个总结,初步实现了对“传统文化的现代性转换”项目研究的目的。

  对此,我感叹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