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贤共襄》的创作幕后



时间:2021/2/9 9:44:24 文章来源:本刊记者 刘莉娜 

  70年前的1950年7月24日,一个不平凡的日子,上海市第一届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召开。会上,在夏衍、巴金、于伶、贺绿汀、冯雪峰、梅兰芳、周信芳等7位文艺家的共同倡议下,一个团结上海文艺家的组织,一个属于文艺家的家——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成立了。

  毫无疑问,这一刻正是上海文艺史上一个“群星闪耀的时刻”。当强烈的个人意志与历史宿命碰撞之际,火花闪烁,那样的时刻,如星星般闪耀,从此照亮这一片文艺的天空。

  因此,在庆贺上海市文联成立七十周年之际,画家张培础、张渭人、奚文渊携手创作了一幅纪念这个时刻的中国画——《七贤共襄》,钤印系韩天衡所作。在这幅清风朗月的“七贤图”中,七位“创始人”或围坐交谈,或临窗而立,他们年轻的样子有点陌生,可风雅的神貌却又那么熟悉,生动再现了七十年前的那一历史时刻。

  而在这幅画的创作过程中,如何确定“七贤”们的形象?如何用细节打造扑面而来的时代感?如何让每个人都体现出独具自己特色的精神面貌?为此,记者走进创作了《七贤共襄》的画室,听听三位画家的创作心声——
  
年轻的“七贤”,
该是什么样?


  “今年是文联成立70周年,是上海文艺界的大事情。我们接下这么个任务,要表现我们上海文艺界前辈的形象,感到很荣幸,但也不容易。”画家张培础很是感慨,“我们平时创作的时候,可以有很大的发挥空间,但这次的七位,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有历史意义,所以既要画得像,又要表现出他们的精神风貌,要让人一眼看出他们所不同的个性和气质,还要符合他们的年龄——70年前巴金只有46岁,还是中青年,并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个白发的形象,有难度,画不好就会让人们觉得不像。”

  好在,三位画家原本就是好友,大家互相了解,心也齐,很快就商量好了第一个方案——把人物分成七个纵条,一人一条分开,就画他们每个人最有个性、最被人们熟知的那个形象。

  但这个方案随后就被推翻了。“因为这张画是为纪念文联成立七十周年而作,文联方面希望呈现的就是七十年前文联成立时的那个场景——年轻的艺术家,初生的文艺团体,如朝阳,充满新鲜生命力。”张培础说。

  这个想法也让画家们耳目一新,并充满创作欲,他们重新整理了思路,开始收集素材。“幸好现在是网络时代,非常便利。”电脑和网络玩得最溜的画家奚文渊笑着接口,“为了还原当年那个虹口区的石库门房间,我在网上收集了很多那个年代的摆设和小细节素材,比如桌上的报纸,唱片机的样式,窗外的风景……希望融合一种新时代与老上海的交融感。”

  说起来还有个有趣的巧合,三人中张培础今年虚岁77,张渭人虚岁70,而奚文渊今年正好70周岁。“我与上海文联同岁,文联筹划创立的时段我正好出生,所以当我去搜索那些我出生那一年的生活素材的时候,比如画中桌上那个充满年代感的火柴盒、烟灰缸等,都让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奚文渊说道。
  
时代的印记,
是每一个细节的流露

  在奚文渊看来,要通过画面来体现一个时代,就牵涉到画面上出现的所有细节:大到服装、家居、摆设,小到桌上香烟的牌子、报纸的刊头,都不能错过。“比如茶几上摆放的东西我们也是有考虑的,因为是7月份开的成立大会,那么他们7个人发起讨论的时间肯定要提前一段,应该是在上海解放一周年左右,也就是1950年的春夏之交。所以我们一个是通过桌上的报纸体现时间,另一个就是摆放的水果——枇杷和杨梅,这些小细节,不经意就传达了一种真实感。”

  茶几上随意摆放的几本书也都有故事。比如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三位画家都认为这次讲话对文联的诞生有深远的影响和意义,所以在网上找到了最符合时间段的1950年前的版本,把封面用在了画中;还有关于鲁迅的部分,画家们公认鲁迅是新文化的旗手,但对于画中出现鲁迅像还是鲁迅作品却略有争议,最终,他们决定用鲁迅的木刻像作为元素出现在画中。


从左到右:张渭人 张培础 奚文渊

又要像,又要不像

  在三位画家看来,这幅“七贤图”最大的难点,莫过于对每个人物形象的刻画。“因为七位中的大多数,我们对他们的印象都停留在中老年阶段,比如巴金满头白发,夏衍过分消瘦……但其实根据我们考证,夏衍年轻的时候是很帅气的,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个阳光帅哥啊。”张渭人笑着指指画中的夏衍,果然是眉清目秀的少年人。“但如果我们完全按照他们真实的样子画,在现在的人们眼中,可能就会觉得很陌生,跟心中那个大师的形象脱节,这样也不行。”

  怎样才能描绘那种“既像,又不像”的分寸感,让三位画家很是费了一番脑筋。最后,他们决定,既要参考“七贤”们符合年龄的真实相貌,又要保留一些他们后期被大家所熟悉的特征。

  “你看梅兰芳,他拿了把扇子,兰花指微微翘起。我们参考了很多老照片,发现当时京剧界的演员们出来访友聚会,都喜欢拿着把折扇。”奚文渊说道,“画面上出现的定格虽然只有一个动作,一个造型,但其实我们几乎把每一个人的每一种造型、每一个动作的资料都收集来,研究过,最后提炼出一个最能体现他风貌的定格,这样才能有这种让人看着既有陌生感,又一眼能辨识出来的效果。”

  而每个人的动作又要根据画家们手头所有的照片来重新设计,“我们拿到手的资料照片清晰度有限,如果清晰可用的正好是张头像照,那我们就要根据他脸的角度、眼神的方向甚至面部的表情来设计他的动作。”张渭人笑指张培础,“喏,他就做了不少次模特儿。”原来,每当大家按照照片对某位人物的造型有了基本构思之后,张培础就负责按大家的想法“凹造型”,再由其他二人把小样画下来,进一步讨论、修改。谈及这些繁复的“准备工作”,三位画家却异口同声表示这份严谨是值得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三位艺术家擅长的其实都是写意人物,但为了完成这次的合作创作,他们在技法上做了一定的改变与融合,“写意中略兼工细,以有利于形象的刻画”。张培础介绍,“此次画的纸有3.5米宽、1.93米高,画的且是群像,一不当心画坏,就要返工重来,难度很大,所以我们也更加谨慎”。他们在创作前期做了大量形象资料收集、构图草图的调整工作,将近一个月。上正式墨稿则用了约20天。创作时,既要考虑到绘画艺术上的特点,又要考虑带有历史性绘画作品严谨的时代性特征,最终和谐圆满地完成了作品,共同庆祝上海文联成立70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