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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话题」反商业反传播的中国当代影像收藏,他为何仍深耕多年?

时间:2019/3/25 13:36:32  来源:Hi艺术

丨郑啸川

图片提供丨新世纪当代艺术基金会

  影像艺术的收藏相较于当代艺术的其他门类十分小众,从每年《Hi艺术》对于影像上海及其他影像展览报道的阅读量中即可窥见一斑。录像(移动影像)又是相较于摄影更为偏门的收藏。不同于绘画、雕塑、装置等更具物性的当代艺术作品,摆在家里无需刻意观看,已然融入生活,我曾一度质疑过录像作品被收藏后的再打开率。不禁脑补影像藏家在家中坐在沙发上,或是独自一人,或邀三五好友,插着U盘循环观看自己影像收藏的画面,总有一丝违和感。

“重蹈现实——来自王兵的影像收藏”开幕现场


“重蹈现实——来自王兵的影像收藏”座谈会(从左到右分别为孙冬冬、皮力、王兵)

孙冬冬给观众导览

影像收藏不在于占有,在于占有后的分享

王兵

藏家、新世纪当代艺术基金会创始人 

  新世纪当代艺术基金会的创始人王兵是一位收藏家和艺术赞助人,他也是香港M+视觉文化博物馆新艺术收藏委员会主席,同时捐赠了国内多家美术馆。他的收藏始于15年前,偶然被友人带入拍卖场,竟得一幅刘小东的《心乱的男孩》。收藏的初衷源于“家庭装修”,后期逐渐从当代艺术绘画扩大到雕塑、装置、影像等多媒介艺术作品。此次“重蹈现实——来自王兵的影像收藏”展集中展示了其个人所关注的“后奥运时代”的中国影像艺术。

  在王兵看来,影像收藏不是占有,而是占有后的分享,需要展示和交流,否则影像艺术的公共性就是一个悖论。收藏影像多年,王兵已经记不清第一部影像收藏的名字和契机。他无不遗憾地说,“如果中国藏家不买,那么以后回顾这个时代,我们连这些影像的播放权都没有。”他的很多影像收藏除了自己手中的版本之外,其他的版数大多被国外的基金会和美术馆纳入囊中。王兵对于影像艺术的非唯一性毫不介意,他希望在有条件的基础上与更多的人共同拥有一件影像藏品。

“重蹈现实——来自王兵的影像收藏”展览现场

  影像作品的流通性较弱,王兵丝毫不避讳自己“影像作品的收藏性也逊色于其他媒介”的立场。但也正是因此需要大量的资金去推动,需要更多的影像藏家一起加入。影像是时代的产物,每个人也都是时代的产物,影像因为其特殊性成为最能直接记录这个时代的媒介。有观点认为“收藏影像艺术就等于收藏艺术家的思想”。对此本次展览策展人之一孙冬冬和M+视觉文化博物馆资深策展人皮力均表示不置可否。孙冬冬提出,“反而是艺术家在侵占你的思想,更多是一种相互交流。”作为历史见证人和旁观者,王兵乐于且享受将传播影像作品,于他而言是一种价值观的输出。他曾提到自己的收藏的起点是一段冲动的旅程,在这条路上逐渐走向如何串其一颗颗珍珠。在展览现场我看到王兵坐在B厅的一个空间里安静地观看沈莘的《夜莺的挑衅》,专注的神情有如悉心擦拭一颗珍珠,等待递给下一个传承者。有人批判中国绝大多数的私人美术馆更像是藏家客厅的延伸,这也是王兵没有成立美术馆,而是成立基金会,着重系统化梳理当代艺术的原因。他的影像收藏则是对于“后奥运时期”当代艺术实践的直观反映。

“重蹈现实——来自王兵的影像收藏”展览现场

王兵在展厅观看沈莘的作品《夜莺的挑衅》

中国的2008是一个分水岭

  孙冬冬以丹·席勒的著作《信息资本主义的兴起与扩张》中对于尼克松访华事件举例,当年中国人看到的资料是胶片质地,但美方呈现的却是电视质地,反映了当时的中国正处媒介社会的初始阶段。这不禁让他反思我们的影像经验是如何变化的,进入到全媒体时代后,在信息资本主义的扩张下,人们对于现实环境的观察又是基于什么。

孙冬冬

策展人

  “后奥运时代”中本土的生存经验和媒介经验大幅变动,当代艺术的题材愈发趋向多元。张培力创作于1988年的录像作品《30×30》被认为是中国录像艺术的开端,当时只是对于不断重复行为的简单记录。从2008年到当下的十年里,新的观看方式不断产生,信息的获取方式也在更新迭代。2008年以前的影像创作尤为强调独立艺术家的身份,在回避商业的大前提下强调创作与现实的界限。2008年奥运会以后事态则变得不同,影像创作中否定、批判类的内容日益减少。由于技术和基金壁垒被打破,在社交网络和短视频的风行下,影像作品生存经验的壁垒也日渐消失,新一代影像创作趋向于电影工业,从个人工作室转为团队创作。电影媒介中延伸出的一系列方法都在影像艺术中有所体现,影像作品的信息量与日俱增。

“重蹈现实——来自王兵的影像收藏”展A厅

  新一代的影像实践已经不仅满足于叙事,剪辑的比重日益增加,也强调美术与摄影。孙冬冬直白地说:“我判断影像有个很简单的标准,就是坐在那能不能看得下去,这也是对很多人来说相对共通的经验。”影像作品的思想性于他而言倒是其次。“艺术家可以是思想家,但首先应该是艺术家。”孙冬冬认为,影像创作中感性经验的加成有助于思想传播,但如果封闭感性经验单纯只讲思想,思想反会显得干瘪且没有感染力。鲁明军更看重一件影像作品的能量。在他眼中,故事性只是影像的语言之一,思想性也不仅仅体现在叙事中,同时也体现在镜头语言或形式语言中。

“重蹈现实——来自王兵的影像收藏”展A厅

影像是媒体生态的一部分,但并未因此更易于传播

许宇

卓纳画廊香港空间艺术总监

  传播学中提到一个概念,工具式身体,认为媒介是人类身体的延伸。从无线电到电视,到手机到互联网,都是更新迭代的媒介。孙冬冬认为,被这些媒介裹挟的现代社会中,人类无时无刻不被信息所包围,可谓“足不出户知天下”。卓纳香港的艺术总监许宇在自己经营画廊的往日也做过很多录像的展览。他提到,现代人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无论是短途还是长途的通勤过程中,接触得最多的并不是绘画,而是摄影和录像。各种媒介冲击之下,录像作品就是现代人生活的一部分,讲述的是他们生活的困扰、情感的表达和想法的输出。这与孙冬冬的理念不谋而合。他认为“后奥运”时期的影像创作者大都长于中国改革开放期间,他们的媒介经验随着中国的开放程度而慢慢提升。在此过程中,影像艺术已然变成年轻人十分习惯的媒介,比绘画更易上手。影像艺术日渐从最初的前卫状态转为日常的状态。同为“重蹈现实”策展人的鲁明军则表示,“影像不是媒介,是一种媒体,或者说它从一开始就是后媒介,所以与社会、政治与文化,特别是媒体生态的关联更为密切,本身就是媒体生态的一部分。”

“重蹈现实——来自王兵的影像收藏”展B厅

  皮力纠正了大众对于影像作品比架上绘画等传统艺术形式更易传播的误解。也许影像作品的价格低于绘画,但举办一次影像展览的开销远大于举办绘画展。呈现影像的媒介更新换代的速度几倍地快于绘画,隔音设备的日新月异也要纳入考虑。这次“重蹈现实”的展览中运用了不同的播放设备,有展墙的投影,有老式电视屏幕,也有电脑屏幕,最大程度地还原影像作品本身的创作氛围。影像作为声音和图像的配合,在布展的空间安排上既要保持开放性,同时也要兼顾作品与作品间无不干扰。

皮力

策展人

  影像观看经验中特有的时间差也是影像艺术的魅力之处。孙冬冬认为机器播放产生了一种循环纬度,就好像是季节循环的微缩。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同样花一年的时间筹备一次认真的展览,观众停留在一件绘画上的时间会是多久?当这个时代越来越图像化的时候,人们面对绘画观看的到底是绘画,还是将其当做图象来看?在一张画作前停留十秒钟已经算很久,那么一场一百张画作的展览甚至难以留住观众半小时以上。孙冬冬指出,当静态媒介不足以支撑整个现实社会的媒介经验时,我们需要影像艺术的补充去进一步打动观众。正如许宇所说,影像艺术的及时性、丰富性和可复制性可以使得观众更多地理解当下的时代,也让艺术的收藏变得更加民主。从养护和运输的角度而言,他认为影像作品的优势更利于收藏,影像作品的收藏会呈几何级的增长。

“重蹈现实——来自王兵的影像收藏”展B厅

始于反商业,今日连接艺术系统的重建

  那么收藏影像艺术到底收藏的是什么?是一盘录像带?还是一个授权?孙冬冬没有回答,而是谈及另一个核心问题,影像作品的重要性并不在于能否流通,而是在于整个艺术系统对于影像艺术的积极性到底表述在何种层面?这涉及到整个艺术系统的重建。皮力指出,由于中国博物馆美术馆体系的薄弱,使得中国藏家有别于国外藏家的特点在于一种责任意识,为国家或者时代保存艺术作品。

沈莘《夜莺的挑衅》23" 单频影像、彩色、有声 2017 作品图片由艺术家和没顶画廊提供 

  此件作品为王兵捐赠给M+视觉文化博物馆的五件影像作品之一

  影像艺术的诞生始于反商业化。在西方艺术市场蓬勃之际,艺术家们为了寻找一种无法被商业染指的媒介,从而涉足摄影和录像。但理想与现实不可一概而论,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对于资金支持的需要难以被切断。2008年以前大多是国外基金会和商业画廊在资助艺术家完成影像创作。2008年以后的金融危机垮了很大一部分的热钱,市场剧烈冲击下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一定是录像和摄影作品。恶性循环下,团队的影像创作难以支撑自己在最具创造力的年轻阶段实现梦想。孙冬冬提到西方艺术系统中有很多灵活的机制可供申请创作基金,从而完成流通性较差的艺术实践。而中国的艺术系统则更多偏向于艺术品的物化和财富的增值,系统内各个环节比如藏家、美术馆和基金会过多地被割裂成单一的个体,但实际上这些环节应该被打通。比如在此次“重蹈现实”的开幕中,王兵向M+视觉文化博物馆捐赠了6件收藏品,扮演了赞助人的身份,将个人收藏重新放回公共艺术机构,归还影像作品的公共性。

林科《比如我》6"12’影像、彩色、有声 2016 作品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此件作品为王兵捐赠给M+视觉文化博物馆的五件影像作品之一

《Hi艺术》并不商业,影像收藏不止于支持

鲁明军

策展人

  “公共性”正是谈论到影像收藏难以回避的话题。如果将传统意义上的收藏行为付诸于影像作品,其实是对影像艺术的一种有意识的改变,跟现代社会对于公共性价值的诉求背道而驰。当我反问孙冬冬,是否刻意将影像作品的收藏理解为一种“支持”,他选择了另一个字眼,“回馈”。但这种回馈机制并非仅存在于影像作品,只是因为其他传统媒介的艺术品更具“物”的形态,所以回馈意味难免容易被价格所盖过。在询问之际王兵对于《Hi艺术》的一处误解也是一个有力证明,“你们太偏商业了,影像收藏跟商业就不沾边,怎么谈。”回到展览本身,“重蹈现实”旨在重申生活世界的意义与价值,对于中国当代艺术系统而言,也是一次召唤基地重建的契机。影像收藏归根结底不是庭院深深深几许一般锁在硬盘中,或者物化般的轮番易主,而是在更大范围内传播的助推和对于公共性的回归。

黄然《下一轮才是真实的生活》

  此件作品为王兵捐赠给M+视觉文化博物馆的五件影像作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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