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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书美酒话镇尺

时间:2018/8/3 18:08:33  来源:收藏快报 廖文伟/湖南长沙

  诗书和美酒,真还说不准何年何月结下的不解之缘,“杜康”刚一问世,便“剪不断,理还乱”了吗?

图1 民国紫檩嵌牙镇尺

图2 清代朱宏晋玉雕镇尺

图4 张大千《致简经纶初唐大士》


图3 简经纶书法作品一组,从左至右依次为:楷书《节临爨宝子碑》、 隶书《五言联》、草书《五言联》

  但因着饮酒而狂而死的“诗书”人物,典籍上记载着的,倒确凿有好些个有头有脸的。比如“斗酒诗百篇”的唐代大诗人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便是他的人生信条。此君竟然几杯酒下肚,便狂到“天子呼来不上船”了。狂饮无度,竟然醉得个伏在船头捞月,翻身溺水,一命呜呼。饱读诗书的晚清状元萧锦忠,文才可是了得,撰长联哀悼旧日恋人,250字可以一气呵成,至今脍炙人口。此君少些酒量,却偏偏爱小斟一两杯。那个冬天喝得微微有些醉了,秉烛和衣而卧,不料双脚踩着炭盆边沿,引燃了衣袍,竟被活活烧死。狂得常常“醉卧妇人侧”的魏晋诗人阮籍,是有名的“竹林七贤”之一,竟被世人与最贱的一文钱挂上钩,在酒令牌上一醉千年。最令人啼笑皆非的,还是“竹林七贤”中的另一个诗人刘伶,时人称其为“天下第一酒鬼”。他每每驾乘鹿车出行,绝不会忘记抱上一壶酒,相随的仆人则提柄锄头紧紧跟着。刘伶嘱咐仆人:“你跟着我啊,我喝醉了醒不过来,只管就地埋了便是。”其嗜酒如命,其放浪形骸,天下传为奇谈。

  饮酒闯下大祸者,亦不乏其人。曹操的大儿子曹植词赋皆有盛名,仅一篇《洛神赋》便名满天下。曹操曾授曹植南中郎将、行征虏将军,要他统兵去救曹仁,而“植醉不能受命”,于是曹操“悔而罢之”,最后连该给他的太子位也不给了。这便是史书所称曹子健“有酒误国”的故事,成为后世茶余饭后的笑谈。

  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那个宋真宗赵桓,变着法子鼓励好好读书。却偏偏就是他,好酒亦赫赫有名。典籍记载,说他不仅能喝,且酒量“群臣无能及者”。后果自然很严重,55岁便一命呜呼。尽管如此,“莫使金樽空对月”者仍然前赴后继。

  其实,文人们自己也知道醉酒应受鞭笞。吴承恩笔下的孙悟空喝醉了竟然大闹天宫,结果被压在五指山下;天篷元帅喝醉了调戏嫦娥,结果是被罚下凡尘变成了猪八戒……

  于是,自古以来便有人拿诗书和美酒做文章,警示自己,也警示别人,又于是,“书房”中出现了劝读诗书亦劝节制杯中物的用具。

  我的一位朋友收藏了一对民国时期的紫檩嵌牙镇尺(图1),是晚清至民国知名金石书画家简经纶赠送友人之物。镇尺上精刻联语,恰恰与诗书美酒相关。上联为“以得读书为福”,下联为“时防饮酒而狂”,款字“壬申二月经纶”,下方有篆书“简”字小方印。这对镇尺便是用来作座右铭,推崇多读诗书而反对嗜酒的。

  镇尺为文房器物,据说始自南北朝。史记南朝齐高帝萧道成好书法,擅长草、隶二体。他写字时常随手用玉或其他重物压镇纸张,以防风吹滑落,时人仿效,称其为镇纸,久而成习。唐人杜光远的《录异记·异石》篇中便记录着“会稽进士李眺偶拾得小石,青黑平正,温滑可玩,用为书镇”,可见镇纸的使用已很普遍。至明代,镇纸大多制作成尺状,玉(图2)、铜、竹木乃至象牙等各种材质皆备,故又称其为镇尺。镇尺盛行雕饰以书和画,雅而且巧,馈赠亲朋好友颇受欢迎。入清以后,镇尺花样百出,或雕琢或铸就,或鸟兽虫鱼,或山石花果,应有尽有,工艺特色已然十分讲究,颇受文人士子欢迎。

  简经纶(1888─1950)为晚清至民国年间书法篆刻家,主持上海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宣传事务,工诗文,擅书法(图3),精篆刻,与张大千、吴湖帆等交往甚笃。如在今年举行的中国嘉德春季拍卖会上,就曾推出一幅张大千1948作《致简经纶初唐大士》画作(图4),估价高达5800万—6800万元,可惜遭遇流拍未能如愿成交,但也从中见得张、简二人深厚情谊。著有《甲骨集古诗联》《琴斋书画印集》《千石斋印识》等。

  镇尺联“以得读书为福,时防饮酒而狂”系茹棻联语,当为作者自律警句。茹棻为乾隆四十九年(1784)科举状元,官至兵部尚书。得益于书中之黄金屋,看重读书不足为奇。但茹棻深知酒能误事,觥筹交错之日,推杯换盏之时,总要提醒自己切莫贪杯,以免误了大事,丢了体面,辱了斯文。简经纶选其刻饰镇尺赠送给朋友,可见其用心良苦。

  “以得读书为福,时防饮酒而狂”为行楷,结体方正,字字筋骨雄劲,但落笔如风,其势飘逸,奕奕有神。简经纶为篆刻名家,镇尺显然为其自制自刻,运刀爽快,一气呵成,有大家风范。

  款字“壬申二月经纶”中的“壬申”,依据简经纶的简历推定,应为民国十九年(1930)。近百年的寒暑舔抚,近百年的手把濡沃,紫檩已成深棕褐色,镶牙部分包浆尤是淳厚,牙木皆熠熠生荧,滑润如肌肤。而牛毛纹绺丝成缕,天成意趣,又别是一种趣韵了。

  茹棻联语明明白白,古人认为读书的佳境是福,书中觅知识,书中得快乐,书中有仕途,福也。同样明明白白,酒并非不可饮,只是要记得,适可而止便是度,饮酒的禁忌是狂。

  把着镇尺细细玩味,思绪飘飘忽忽,倏然忆起三湘才子莫应丰来。1970年我结婚的那日晚上,时在“工农兵文艺工作室”工作,同事们作贺之后散去,唯他一手把一大杯白酒;一手夹一包“白金龙”,同我海聊,直到午夜过后,酒尽烟灭方休。此君十年动乱后一本《将军吟》横空出世,成为十年动乱后首个茅盾文学奖得主,且能作曲,能作词,唱歌亦很了得。他嗓音浑厚,身体更是强健。岂料50岁患上肺癌,英年早逝,医生明言烟酒过度所至。湖南省作协副主席肖育轩的《小兵闯大山》名传遐迩,作者亦好酒成癖,酒量不大,却视酒为茶叶,白开水中加点酒,几乎杯不离手,亦天年不尽,徒唤奈何……

  后世半通半不通的文人之好酒,则多半是李白怂恿的,以为一杯酒下肚,便可以口吐莲花,便能够出口成章了,便会一举成名。即便名符其实的文人,喜欢摆一摆“斗酒诗百篇”架式的也有,但真正“斗酒诗百篇”倒真还没有见过。所以呀,简经纶赠朋友的镇尺,便刻上“以得读书为福,时防饮酒而狂”了。他以为,书要读,酒亦可以饮,但“斗酒诗百篇”的追求,还是免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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