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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风”与“太难懂”——经典绘画样本解读的折中主义思考

时间:2022/9/26 20:20:47  来源:中国文化报

   2019年夏末秋初,在重读《文心雕龙》的过程中,笔者为《才略》篇中刘勰评议的曹丕、曹植文学地位升沉话题所触动,产生了以历史学和文学史、文学理论研究成果介入美术史的研究,讨论绘画作品《洛神赋图》的念头。当时的想法是,这样的视角能够综合叙述经典绘画作品的产生语境和时代背景,能够大幅度扩展材料和观点的征引面,更好地明确历史的上下文和作品的前后面,继而得出较为接近事实本身的认识。但在具体研究过程中,发现围绕《洛神赋》和《洛神赋图》,无论对作品的释读还是对作者的评价,都充满了信息的博弈和观点的交锋——我们习以为常的认识往往是复杂因果的产物,并非作者的本意乃至作品的原意,而本意或原意究竟为何扑朔迷离无从查证。《真像·虚像》的题目于此而生。随之,研究兴趣从追根溯源转移到借助艺术社会史方法,综合历史文献、鉴评题记、画面内容等综述作品的产生、流传、认识过程,分析其中的矛盾和冲突,解决悬而未决的部分问题,并折中得出个人认为合理的价值判断方向上来。

   方家自当明鉴,折中主义的态度不仅体现在对作品的分析和观点的整合上,也体现于写作本身。实在说,笔者并不支持过度地普及,并反对普及的极端——流行化或娱乐化的学术写作,那太容易生产出快餐、简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学术普及化又是时代的必然现象,是现代传媒和技术手段在极大地便利了人们的生活后,快节奏、短平快的知识接受方式对学术研究的反向影响。我们应该在一定程度上顺应和适应这种变化。因此,在往往被认为是悖论的深刻与通俗之间,笔者既顺应学术研究普及化的趋势,尽量让写作放松下来、让文字生动起来,也力求严谨严格的思维习惯和典雅精致的文辞风格,让写作保持应有的深度。

   方法上,本书选用的研究方法是综合的,与历史学、图像学、社会学等均有关联,涉及历史、文学、绘画、书法等各个门类。而串联这些方法和门类的,正是艺术社会史的方法。这种艺术研究方法,着力通过社会历史深入理解其中的艺术,关注的是“历史的艺术”而非“艺术的历史”。

   样本上,本书选取的均为耳熟能详的古代绘画作品。包括《洛神赋图》《步辇图》《韩熙载夜宴图》《西园雅集图》《五王醉归图》《杏园雅集图》《弘历观画图》7幅。这些作品具备如下特点:

   一是知名度高。应该说,无论是否经受过专业教育,观者、读者对这7幅作品都会有或多或少的认识。而即使对作品全然不知,也肯定知道画中表现的名人或其有关事迹——《洛神赋图》关联着陈思王曹植、魏文帝曹丕;《步辇图》关联着唐太宗李世民、松赞干布、文成公主;《韩熙载夜宴图》关联着南唐后主李煜;《西园雅集图》关联着大文豪苏轼和米芾、黄庭坚;《五王醉归图》关联着历史中的唐玄宗李隆基五兄弟;《杏园雅集图》关联着明初著名内阁辅臣杨士奇、杨荣、杨溥;《弘历观画图》关联着清高宗弘历和外国来华宫廷画家郎世宁。无论通过何种接受方式,人们都至少对作品、作品背景、作品中的人物三者其一具备印象。这降低了普及的门槛以及接受的难度,也或许能够引起读者翻阅本书的兴趣。

   二是关注度高。至少在学术界,这7幅作品始终具备很高的关注度。它们为历代收藏家、鉴定家、研究者流传和品鉴,形成了不断累积、反复叠加的知识再生产现象。仅以创作为例,如顾恺之作《洛神赋图》的言说、实物产生后,出现了若干版本的仿作、伪作、摹作,和随之而来的收藏、研究、鉴评;《韩熙载夜宴图》产生后不久就被当作人物画范本临摹;“西园雅集”的言说产生,《西园雅集图》实物面世后,“西园雅集”逐渐成为中国人物画创作的常见母题;“杏园雅集”的举办和《杏园雅集图》的问世,为其后明代文官雅集的活动组织、图样创作提供了因循范式……更多的知识再生产存在于诗词、画论、题记或现代新闻、论文、著作中。而与这些作品或同类主题作品相关展览的参观热度、拍卖价格的屡创新高等,则从另外的角度证明着它们在现代社会依然具备的强大号召力。

   三是争议性高。坦白地说,选取这些作品的一个重要参考即是它们几乎与生俱来的模糊性、争议性、复杂性。知识再生产延续了文艺创作的生命力,也导致了版本的交错叠加、信息的真伪难辨、观点的激烈争锋。如顾恺之是否真的创作了《洛神赋图》没有原始记载;阎立本是否真的创作了《步辇图》找不到根本依据;《韩熙载夜宴图》是否真的为顾闳中所作实无定论;是否真的举办过“西园雅集”,并由李公麟创作了水墨、设色两版《西园雅集图》,由米芾撰写了《西园雅集图记》疑云重重、辩难纷纭;任仁发创作《五王醉归图》的具体时间和目标观众只能推断;《杏园雅集图》画面上是否画有画家谢环争论不休;《弘历观画图》是郎世宁一人独立完成还是多人合作完成需要深研……首先出于“推翻常识”或“揭示真相”的兴趣,笔者选择这些样本,并力求较为清晰地描述“常识”形成的前因后果,就争论不休的话题做出个人判断。

   文风上,如前所述,在折中主义的整体态度下,笔者勉力寻找学术深刻性和通俗化之间的平衡,在确保方法正确、观点鲜明、论证周密的前提下,尝试运用尽量轻快的文风。具体说来,就是少用长句,少加定语,少用复杂的修辞,少用生僻的学术用语。如在每一章的主标题方面,以“问君能有几多愁”“万国衣冠拜冕旒”“春江花朝秋月夜”“曾许人间第一流”“好云无处不遮楼”“庭院深深深几许”“乱红飞过秋千去”7句分别对应7幅绘画作品,以求朗朗上口、众所周知,又与作品的语境、试图表达的观点相一致。

   概而言之,折中主义是贯穿本书的主线。进行这种处理的原因,还有来自身边亲朋对笔者其他写作的评议。在之前的若干写作中,每当就一个问题或一个观点达成自认为较为贯通的叙述,或就已经完成作品的交流过程中,常常听到“太学术”“太难懂”的反馈。这种情况当然与专业素养有一定关系,但更与原有语言体系和观点逻辑的“象牙塔”惯性有关。笔者认为,对任何一个行业门类或学术门类而言,边界和门槛当然不能也不可能取消,专门做一件事和业余做一件事绝大概率有差别。但也不能封闭在自己的体系中以至于形成壁垒——自说自话、自娱自乐。主动的尝试“跨界”“融合”是学术研究的应有之义,相对地放开手、走出去,才能争取到更多的发展空间和更好地发挥社会功效。这正是学术普及的要旨所在。当然,至于尺度拿捏得是否合适,还有待方家评判。

(文为《真像·虚像——七幅传世人物画的艺术社会史研究》前言,作者系山东美术馆副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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