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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眠:笑忘人世间

时间:2020/8/8 16:09:32  来源:雅昌专稿 作者邹萍

  [西泠印社]风在起时-纪念林风眠诞辰120周年特别专题

  1991年8月12日10时,92岁的林风眠因感冒并发肺心病,逝世于香港港安医院。

  临终之际,他留下绝笔:我想回家,要回杭州。

  此生勾留

  其实,林风眠并非杭州人,他的家乡在广东。

  但杭州,注定是他一生的羁绊和最美好时空。

  彼时,他二十余岁,卸甲离京,锐气被挫自是沮丧,但前辈蔡元培对他说:“我打算亲自办一所艺术院校,还是要请你来当校长。”蔡先生指的院校,正是位于杭州的中国美术学院:“西湖有自然美,也该有人造美。”

  林风眠决定再试一次,毕竟他本就不是个易甘心的人,否则不会在19岁时就毅然前往法国。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像说明书一样,翻看第一页就知道最后一页写了什么。

  每个人生下来不就是为了见识这个世界吗?

  况且,偏居江南的杭州确实也适合休养生息后的东山再起。此地虽远离中心却距离恰好,进可入,退可出。历史诸人在遭遇挫折后多会选择来此,或从西湖柔波中获得安慰,或从湖上云雾里领略人生。

  1928年春,西湖杨柳新绿,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现中国美术学院)成立,标志着中国独立艺术院校的开始。28岁的林风眠任首位院长,正式确立“介绍西洋艺术,整理中国艺术,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的办学理念。

  杭州国立艺专旧影与如今的中国美术学院南山校区

  自然和人文的慰藉或许真是最佳安抚。西湖畔月光朦胧,晓岸边垂柳荡漾,这里既有壮志雄心,也存美梦涟漪。湖山十年,玉泉小屋、罗苑、苏白二公祠、湖心亭、三潭印月、西泠桥、孤山、保叔塔…都给林风眠带来绝佳记忆。他在这里生活,妻和子孝,欢语围绕,继续实践艺术理想:打破中西艺术界限,造就共通的艺术语言,树立东方艺术复兴的学术旗帜,向整个20世纪的世界视野传递出中国的诗意。

  “蔡先生诚不我欺矣!”他说。言语中,隐藏着些许苦尽甘来之叹。

  位于杭州的林风眠故居(图源自网络)

  这十年,是林风眠一生最辉煌的时光。中国的美术教育藉此在挣脱传统束缚和学习西方道路上迈着艰难而蹒跚的脚步缓缓前行。对学生,他是仁厚与智慧的。如保住赵无极、鼓励洪毅然、点化艾青等,这类“兼容并蓄”的学术思想成为中国美院始终坚持的学术脉络之一。对自己,他是坚韧而自信的。短短十载,他用画笔涂抹古今界限,携手同道对抗残留糟粕,创造中国艺术教育史重要篇章,培养出吴冠中、李可染、赵无极、朱德群、苏天赐等人,撑起中国近代美术史半壁江山。故许江总结:林风眠的一生,充满苦难又光辉夺目,是不可复制的生命旅程。

  一生漂泊四海的林风眠早已看淡今朝,唯念念不忘杭州。

  但,年轻时的光芒万丈终抵不过时间的抚摸。知识分子固有的自傲与正直,在扭曲的社会中也本是某种危险。

  更何况,战争来了。

  命运之悲

  山河有恙,时局动荡,林风眠带领师生迁移南疆,旅途中斗争频起,疲于应对的他只能再次辞职。作为对新中国拥有崇高憧憬而毅然回国的归来者,之后的林风眠集诸多苦难于一身,恐惧、孤独、屈辱、贫困等人世折磨叠加而至。

  悲剧,就是一个竭尽所能却仍得不到期待的人生。

  林风眠(摄于1918-1919年间)

  个人而言,林风眠首先是幸运的:少年出国,享有先验。名师指点得窥精华,前辈钦点回国即任大职,湖山徜徉得以实现艺术理想。

  但身逢其时,林风眠亦是可叹的:幼时失母,新婚后妻离子散,意气风发成为最年轻院长后,羁绊于个人和时风等意不得志,愤而辞职,于杭州东山再起深耕十年,然战争袭来,再次急流勇退,后妻儿远离,孤身日月,又遇时代漩涡,起伏不由人,竟亲手毁掉心血之作,亦再未登要职。晚年孤苦,虽奋起艺程,然肉身不堪,终他乡魂归。

  可谓滴滴渗血,事事诛心。

  这似乎是中国知识分子迈入政坛的宿命之一,只有极少数情商智商皆高者可斡旋期间。大部分,或许都如林风眠般,心系苍生,但只能黯然退场。

  林风眠一家 约1932年(图源自网络)

  毫无疑问,林风眠是典型的悲剧人物。奥赛罗早就高呼:“谁能主宰他自己的命运呢?”但唯有将这种在命运面前兼具谦卑与抗争的意志与现代人自大而畏惧的心态相比时,方才能区别出庸常与伟大。无论何时,悲剧精神从不过时,它对命运的追问和反击仍是重要的人生命题。因为悲剧人物的际遇与结局往往能反映出社会风尚和时代精神,同时又预示历史发展变化的必然性。这种貌似无望的漫长呼唤能在当代寻觅明亮而温暖的呼应。

  故孤傲的木心看到林先生的画时,会好几次从梦里哭着醒过来。李可染在《一位真正的艺术家》中说:“我个人觉得他的画摆在世界现代绘画史里,就是从文艺复兴到印象派的画家之中也是毫无逊色的,甚至超过他们。”

  1987年6月30日苏立文吴环夫妇拜访林风眠 于香港太古城(高美庆摄)(图源自网络)

  1990年 林风眠接受NHK电视台访谈现场照(图源自网络)

  时代走得比林风眠慢。他曾说过:“我像斯芬克斯,坐在沙漠里,伟大的时代一个个过去了,我依然不动。”因此他也敢说:我走的路,你们都没有走过。前无古人,知音寥寥。

  每个走在时代前面的人,或许,都将注定不合时宜。

  2020年,是林风眠诞辰120周年。

  时间从不说谎。

  一抹情味

  晚年,林风眠埋头耕耘,抛却外在荣辱,临风而眠。那些仕女与山水,禽鸟与水草,安放的都是他无处安顿的凄楚、寂寥与诗意。听风可成眠,澄澈如清溪。苦困环境里,林风眠用画笔把生命的思考、悲喜涂抹其上。毕竟除了时间,谁也抚慰不了他的悲。

  只是人生最后一站,这位孤独半生的老人心中眷恋的,依然是当年倾注所有的西子湖畔。

  而杭州,又何曾忘记过先生?

  西泠拍卖2020年春拍将启,一批市场最罕见、最带感的林风眠作品带来了一抹珍贵的人间情味。

  2020西泠春拍8月8日 A厅 19:30风在起时-纪念林风眠诞辰120周年特别专题
它们源自同一藏家,上款人是广东梅州林氏长辈,五件有明确纪年,两件为罕见的绢本彩墨,创作时间为1929、1932年杭州初任校长期间,落“西湖”字样款;至早一件画于留学前夕,钤印著录于林氏早年印谱;两件作于1939年战时。至大一件达到15平尺(205×81cm),其余的7、8平尺不等。正如西泠拍卖所言,这是林风眠艺术年轮的初心圈层,是探究林风眠艺术确立时期的标准密钥,是林氏调和中西艺术一生创作的动力发源。

  借着艺术,林风眠的一生因此虽坎坷但不凡,万物在他笔下充满活力,情怀万般。落寞孤寂也好,肆意张扬也罢,先生命运多舛却又奇遇不断的人生糅合带来的是一段无法复制的历史印记。

  如诞生于杭州的《集义图》和《群雀》。林风眠的禽鸟早被人熟知,多孤只单身,如此般群鸟群雀则十分少见。这两幅画,展现了他为数不多与家族的羁绊,和他曾经热热闹闹的人间团圆。而仔细看,两件均落款“西湖”。

  真正是“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啊!

  林风眠(1900-1991) 集义图 绢本 彩墨 205×81cm 1929年作款识:宝初叔祖正画 侄孙风眠一九二九年冬 西湖 钤印:风眠之鉨

  林风眠(1900-1991)群雀 绢本 彩墨165.7×40.5cm 1932年作款识:林风眠 一九三二 西湖钤印:风眠之鉨

  而据款识,可推测另一件《大师图》是林风眠出发去法国前为家族长辈所画。从画作中可窥林风眠扎实细致的绘画基本功和写形传神的模仿功力。画中雄狮鬃毛灵动,似有微风吹拂,傲视群雄。

  林风眠(1900-1991)大师图 纸本 彩墨136.5×66cm 1919年作款识:大师图 时在民国八年立春日为宝初叔祖大雅政 凤鸣 西阳山人 钤印:肖愚(朱)西阳山人(白)

  这,不就是当时的林风眠么?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思》则是先生存世作品中极为难得一见的佳作。如刀下笔和翻飞笔触恣意狂放,黑色裱边和似乎头重脚轻的“男子”却加重了整体的不稳定感,林风眠似藉此表达千言万语,只说与有缘人。

  林风眠(1900-1991)思 纸本 彩墨132.3×60.3cm

  至两幅《风景》,却面貌骤变。画中的墨色浓淡与空间透视带来别样质感。他的写意,历来或冷冷清清,亦明快通透,但如此般清新简洁却甚是少见,足为珍贵。

  林风眠(1900-1991)风景 纸本 水墨136.5×68.3cm 1939年作款识:宝初叔祖台正画 侄孙风眠一九三九 香港钤印:林风暝印(朱

  林风眠(1900-1991)风景 纸本 水墨132.3×66.2cm 1939年作款识:志尹叔台正画 侄风眠一九三九香港钤印:林风暝印(朱)

  年少时一身孤勇,年老时一身如霜。林风眠孑然一身,看过山长水繁,也见过境迁落寞。一路走来,虽每个阶段都以辉煌开场,留下的却都是凄惶。他领受苦难,却笑对人生,知识分子隐忍的胸怀和能力养育着他的艺术,也滋润着他的格调,因此其作中,有苦难但没有抱怨,有悲情但无绝望,艺术沧桑的诗意和隽永感情水乳交融,极为动人。

  时代的洪流啊,汹涌又残忍,真实而残酷。天赋异禀却饱经磨难的林风眠心里,恐怕也只剩下画了,所以他说:“艺术是人生一切苦难的调节剂。”

  也幸好,林风眠还有艺术。

  注:文中未标注来源的图片均来自西泠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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