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事述评

陈履生

一般来说，很难把雕塑家滑田友与国画家郭味蕖联系到一起，尽管他们曾经是中央美院的同事，可是，最近他们在中国美术馆的先后展览，却让人们看到这两位同时代著名艺术家的艺术代表了他们的时代，也让人们看到了在经过时间的洗礼之后，他们的艺术仍然具有很强的征服力，而这一征服力的内涵又恰恰是今天的雕塑与绘画所欠缺的。

滑田友（1901-1986）为我国最早留法的雕塑家之一，他在巴黎长达15年之久，不管是在巴黎高等美术学校深造，还是作品多次入选法国春季沙龙展，并获得过金、银、铜奖，都足以证明他深厚的专业背景。然而，他在去法国学习之前于苏州宝圣寺修补唐代雕塑的两年，又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专业背景中的另一方面。郭味蕖（1908-1971）早年在上海美专学校习西画，这次展览中所展出的油画作品，就说明其水平也不一般。后来，到故宫博物院古物陈列所研习中国画。他的专业背景之丰富和变化，也为他后来的艺术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毫无疑问，现在能有滑田友、郭味蕖这样专业背景的艺术家可能不多，到国外留学的有大把，能够学得像滑田友那样纯正的极少；有学得好的，可是对中国艺术领会不深，研究不透。现在像郭味蕖那样学油画而转画中国画的不多，有转画中国画的而能够到故宫研习中国画的机会基本上是没有；假如有了，在故宫还能碰到像郭味蕖遇到的黄宾虹那样的老师吗？

教育背景和从艺经历仅仅是决定艺术家艺术发展和艺术成就的一个方面，实际的艺术创造和具体的作品才是考量艺术家的关键。滑田友的《轰炸》、《人民英雄纪念碑——五四运动浮雕》代表了20世纪中国雕塑的最高水平，他和他那一辈雕塑家为中国现代雕塑树立的峰巅，确实让后人感受到了难以企及的高度。试想天安门广场如果再做一座纪念碑，现在能够请到哪位高手，能够达到如此的水平。虽然，现在的雕塑家数量几十倍于滑田友的时代，中国的雕塑事业更是前代难以相比。与滑田友的时代相比，现在雕塑家的雕塑是越做越大，钱是越赚越多，而中国雕塑的整体水平却越来越低，呈现出急剧下降的现状。所以，我们很难祈求当代中国雕塑能够有一个滑田友那样的既有西方雕塑精髓又充满中国文化神韵的风格，因为，现在满眼望去既看不到纯正的西方写实雕塑的风貌，更看不到具有中国文化神韵的风格。当代中国画的问题虽然没有雕塑那么严重，可是本质中的问题却影响到中国画的整体面貌，这就是中国画应该内涵的中国文化的精神以及它所具有的独特性的风神正在逐渐丧失，问题是缺少笔墨的功力和学养的滋润。现在很难要求国画家们像郭味蕖那样编定《宋元明清书画家年表》，因为能够卖画，谁会去做这种翻书、爬格子、敲键盘的事情。当郭味蕖将多方面学养融会到时代所要求的画面中的时候，能够将农具与花卉蔬果结合起来并表现出传统的风格，这正是今天审视这些历史作品所看到的持久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