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事述评

陈履生

中国美术家协会“卓有成就的美术史论家表彰大会”10月15日在中国美术馆举行。会上，吴长江宣布了中国美术家协会关于表彰卓有成就的美术史论家的决定。经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提名，中国美术家协会决定授予32位美术史论家“卓有成就的美术史论家”奖。他们是：邵洛羊、汤麟、杨辛、叶喆民、平野、黄能馥、杨伯达、薛峰、王靖宪、孙机、吴山、张同霞、吴步乃、孙美兰、毕克官、王崇人、马克、王玉池、沈鹏、龚产兴、朱龙华、李松涛、徐书城、张道一、薄松年、佟景韩、王震、李树声、汤池、刘刚纪、陈兆复、晨朋。这是中国美协继2004年表彰18位美术史论家之后，第二次表彰美术史论家。被表彰的美术史论家的年龄都在75岁以上，其中最长者为91岁，在美术史论界可以说是德高望重。

参加表彰大会的有老中青几代美术史论家，面对如此的情景，各自都会有不同的感触，因为20世纪中国美术史论学科的建立和发展，反映了美术教育的成就，见证了美术历史的发展，而这之中的曲折与复杂正好像这一历史过程一样。如何面对过去，尤其当历史已经被现实表述为“成就”的时候，这种面对的品质不仅关系到学问，还关系到品德。所以，沈鹏先生在会上的即兴发言，自然会引起共鸣。沈先生说他在去年年初一的一大早，就给95岁的中国美术学院的王流秋教授写了一封信，说明他针对王流秋先生发表于《美术》1957年7月号上的《关于自然主义倾向问题的体会和感想》的文章，在1958年1月号上发表的批判文章《反对主观唯心论的艺术观》，“对王流秋先生不公，学术上有错误，我感到很抱歉”，尽管沈先生在这一事情之中，当时是有人授意，但是，他在给王流秋先生的信中并没有说，而是将责任全部归于自己。“很快得到了王流秋先生的回信，我也很高兴，我觉得如释重负”。可是，这一件事情却让沈先生“经常想到”。

从反右到文革，写过批判文章的人有无数，这种历史性的错误即使作者不道歉，可能被批判的人也不会计较，事实证明，王流秋先生从1958年以来的近50年的时间内并没有耿耿于怀，也没有怪罪沈鹏先生。然而，别人不计较与自己忘记是两回事，可怕的是自己的忘记和坦然。几十年过去了，现实中这样的人也已经到了“德高望重”的境界，却缺少沈鹏先生的品德和勇气，甚至做一些死无对证的辩解，则非常可悲。想起一位在文革中受难的前辈的话——打人的人都容易忘记，被打的人却难以忘记。这件事情如果去问问黄永玉先生，他也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他在被打的时候还在数被打了几下。

人生的错误和学术的错误都是难免的，有错是正常的，无错是不可能的。记得徐邦达先生说过鉴定古书画的经验，十年前和十年后的看法可能完全不同，因为自己的眼光和学问都在提高，而否定过去则需要勇气。如果认为自己“德高望重”而不敢面对和反思往日的错误，那将是一错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