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事述评

陈履生

香港这个地方很难说，但是，它的国际性几乎是一种共识。这个国际性就是多元、丰富和繁杂。微观一点来说，就是购物天堂，名牌济济，而且便宜。为何便宜？则是因为它的国际性。对于大陆人来说，在20余年前，当香港的影视流行于大陆的时候，人们所见识到的国际性，就是武打、凶杀、卖淫、嫖娼、赌博、跑马、……，以及各种闻所未闻的事情。实际上这些问题，现在看来也是很普通，因为当时我们都没有见识过。这些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多说，因为那是殖民时代。

30年过去了，经过改革开放的大陆有了历史性的飞跃，世界上所有的新鲜的事情都已经习以为常，尤其是艺术，其开放的程度，令世界刮目相看，可以说，今天的中国已经成为一个少有禁忌的大陆。那么，最有禁忌的“裸露”问题也成为人们不屑一顾的花边或者是八卦，见怪不怪。可是，回头看香港，情况则是另当别论。7月11日，“黄永玉艺术展”在香港时代广场开幕，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入口处醒目的“亚当·夏娃”雕塑。客观来说，这组雕塑中的亚当、夏娃已经不是人们见过的或者想象中的形象，暴突的乳房与生殖器所表现出的人类史初的野性，反映了作者对一个时空和文化的理解。所以，黄永玉先生本人也说，拿这样的作品来香港展出是有顾忌的，因为香港这个地方比较保守。这话听来好像与人们印象中的香港大相径庭，一时难以理解。其话外之话是香港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1994年10月9日，香港的《东快讯》刊有画廊减价的广告，以米开朗基罗创作的《大卫》雕像作招徕，结果引来政府的“淫亵物品审裁处”以雕像裸露下体属不雅而评定为二级，其后高等法院法官认为任何有理智的人均不会以“不雅”形容《大卫》像，指裁决“难以理喻”，而发还审裁处重新评级，后被列为一级。由此而成为今天人们难以忘怀的一则国际笑话。

然而，时隔一年，英国著名艺术家伊莉沙伯·弗克林的男性全裸铜像作品《新人》，在中环商业大厦大堂展出，有市民投诉铜像的裸露令人不安，经“审裁处”评定后，列为不雅物品，引起极大争议。其后高等法院认为审裁处理据不合理，驳回判决。《新人》后来被移至艺术中心展出。有此二案在前，黄永玉先生的顾忌则在情理之中。就在“黄永玉艺术展”开幕的当天晚上，一位本土的名嘴通过电波谈出了一个现实的看法——因为黄永玉是来自大陆的著名的艺术家，所以，对于他的“亚当·夏娃”的裸露与野性，不会有人提出批评，但是，如果是香港艺术家，可能就不可以了。——原来如此。在香港，艺术的 “裸露”至今还是一个问题。但是，可以由此说明——

一、“裸露”在香港是一个问题，有可能是需要通过高等法院法官裁决的一个问题；二、“裸露”在香港的公共空间中是一个大问题，因为香港的法律决定了这个“裸露”在现代化和国际化程度很高的地区，仍然要顾及公众的感觉。三、法治社会中，法官的立场决定了艺术的“裸露”存在的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