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杰: 出家人的画也是画, 不是符咒

时间:2020/4/17 9:10:27文章作者:林明杰 艺术林距离

  暂且忘了大熙是和尚,把他仅仅视为一个画家。

  我从小爱八大山人的画,起初并不知道他的传奇,感动我的只是他的画。八大在美术史上的地位,也是因为他的画,而不是因为他是出家人。

  李叔同出家后放弃了所有他原来从事的艺术创作,唯独保留书法,用于抄写佛经传播佛理。但后人对他的书法推崇备至,并非只因为他是高僧,更因为其书法造诣确实达到艺术境界。

  蒙大熙错爱,嘱我为他的画写篇序。我说,我只把你作为一个画家来说,如何?他说,这最好,不希望别人看待他的书画如同看待符咒。

  十多年前,初识大熙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刚出窑的一件釉里红梵文钵。我不识梵文,但觉得字写得风骨凛然。

  后来去拜访他,当时的法华学问寺还仅是一排陋室,四周荒凉。即便如此,入得室内,却幽雅不俗,而且雅得自然,随意。那次印象深刻的是他画的几幅油画佛像,看得出他在绘画上是有根基的,并非半路出家,附庸风雅,装点门面。

  后来知道他出身沪上的舊海派家庭,自幼受文坛画坛以及宗教界前辈高人熏陶。

  时光如梭,法华学问寺渐渐地如同周边的树木一样长成了形。在这个过程中,大熙的千辛万苦就不必说了。他在寺庙建筑以及园林的设计上,体现出了极高的艺术才华及品位,这亦是他的一大艺术创作。

  平日里,我与大熙相叙,多是有关书法、绘画,或者茶、香及古玩,偶尔也谈论些玄妙高深或者八卦世俗的。虽然所叙的都是世间事,却因是在此地与此人,而有了在他处与他人无法获得的况味。

  有一个阶段他画的水墨荷花,逸笔草草,寥落得很,大有不了了之的意态。后来不知怎的,竟绚烂了起来。他笑称是因近朱者赤,与我相处久了,受了我作画色彩的影响。阿弥陀佛,罪过大了。哈哈,亦知他是在说笑。

  大熙近期作品的表现手法为手绘结合版画拓印的技法,将佛造像置于金色的贝叶之中。或用掺杂荧光的明丽色彩来画曼陀罗花、祥云等。他画的曼陀罗花和祥云,看似简单,整个画面就孤零零的一枝或一朵,但其构图章法考究,运笔潇洒,用色另类......他用纷繁绚丽的色彩与落落而又玄妙的构图将生、死、喜、悲等人生感悟融汇在一幅画面中,形成了一种心灵升华的力量,令人神往。

  有人疑惑,大熙作为一个出家人,怎么会画出如此“艳丽”的画?

  如今流行“禅画”。我不懂什么叫“禅画”,只不过迄今所见“禅画”,大都为了彰显其所谓的“禅意”而刻意追求寡淡。似乎只有笔墨清淡才是出尘脱俗,才可以从中显露“禅机”。个人觉得,如果“禅”只是一种固定形式,那还是不修为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是多么圆通融汇、充满生命变数的大智慧啊。出家人的眼中,本就不见其色,那么画作亦然,有色也好,无色也罢,都是要用笔触来表达自身对生命的真感悟。

  真正的宗教家心中,是没有禁忌的。真正的艺术家亦是如此。

  大熙会成为怎样的艺术家,我不知道——从耶稣到释迦牟尼都告诫我们不要预言未来。但我至少可以说,这是一位画出真实生命感悟的艺术家。

大 熙

  字果岑,又字寂如、觉慈,号观堂、虚昙,密号慈云、玄西金刚,香名玄炉,茶名宗泷,别号莲庵、默龛、云游子、东海孤云、苦瓜和上、普雨道人、铁瓶头陀、佛陇破衲。

  1964年秋生于上海,幼承家学,文字、佛法得先祖翰敏公熏陶。受启蒙于旧海派文化名家郑逸梅、胡亚光,曾先后从学于申石伽、刘惜闇、刘旦宅、林友仁、陈茗屋、刘良佑等诸前辈大师。弱冠归佛,佛学受教于薛渭荪、朱幼兰老居士。受戒于龙华古寺,先后亲近、得法于焦山茗山老和尚、龙华明旸老和尚、昭觉清定上师、广化圆拙老和尚、湛然水月老和尚、灵岩法因老和尚、常乐根造上师、高野慈圆大僧正、正眼宗玄老禅师。传承天台、禅宗、真言密教三宗法脉。

  事佛禅余,涉猎玄学、文史、诗词、书画、金石、建筑、园林、文物、音乐、陶艺、茶道、香学。

作者: 林明杰

(陈优君 编辑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