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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斛与曹靖华的友谊和交往时间：2011-1-29 22:19:02文章作者：李蓉 1971年7月，父亲从河北省磁县中央美院教职员工下放的部队农场调回北京，按照周恩来总理的指示，住进民族饭店，任务是为国家接待外宾的需要创作风景画。期间，父亲创作的中国画《三峡夜航》，其气势、其墨彩、其意境，都给经历了“红色海洋”之后的文化战线掀起了一番波澜，引起了热烈的反响。1973年，父亲被转至外交部招待所，继续为我国驻外使领馆作画。那时，我家住在垂杨柳文化部宿舍，从“鹿圈儿”站下车后还要向南走二十几分钟。父亲在外交部招待所工作期间，虽然仍有较好的食宿条件，但回家的次数显然多了许多。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有不放心正在读书的我和妹妹的缘故，更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压力比在民族饭店时轻了许多。记得廖静文先生就到家里来过几次，也就是她介绍父亲为曹靖华先生即将再版的散文集画插图的。曹靖华先生(1897—1987)是我国著名的翻译家、作家，他不仅以翻译《铁流》、《第四十一个》、《保卫察里津》等苏联文学作品而享誉海内外，而且还写下了不少优美的散文。同样，到了1972年，全国出版工作会议上决定重印《铁流》，这在当时是一个重要的政治信号，重新恢复了党组织生活的曹靖华先生决定再版在“文革”初期被诬为“大毒草”的散文集，并在《后记》中写道:“摭拾唐代诗人韩翃‘春城无处不飞花’之句，将集名称作《春城飞花》，略表:万里东风卷红旗，无边春色满人间。”对于书的出版，曹靖华先生和鲁迅先生一样，认为应该配有插图。那一段时间，父亲的画案上多了一本曹靖华先生写的书《花》，是1962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精装本，书中配有彦涵先生的插图。很多年以后我在整理父亲的书信时，找到一封曹靖华先生给父亲的信，谈的是关于插图的意见，摘录如下:“李斛同志:现寄上画册，对构图不见得有助。并附桄榔一小幅，是同去的蒋兆和同志画的，招待所院中有此树，谈起来他画的。小文中写到它。如可供参考，则加以增减，配上如香蕉之类，作为插图如何？这种亚热带植物，北方见不到。异地风光，更逗人爱也。望考虑。有些花木，如‘落地生根’、‘相思树’等等，不知《植物学大辞典》有图否(我无此书)？是否可参考？昨问及壮区山势，我想和一般相同，也偶奇峰突起的。但不作金字塔形。”这本书的插图都是在家里完成的，是我们看着完成的。父亲回到家里就沉在《花》的思绪中，着手绘制一张张草图，反复琢磨插图的表现方式。插图一共六幅，凝视摆放在一起的六张草图，父亲的眼睛亮了，精神头来了，他有了足以让他振奋的设想。他让我帮他找三合板，从壁橱里，从床底下，把灰土清洗干净，实在凑不足，就把已经完成的油画翻过来，用他的木刻刀，一张柳条、一张梅枝、一张藤干地干起来，之后用宣纸拓好，再用中国笔墨绘出春燕、花朵和孩子，画面精致、漂亮，且张张有春意，张张飘花香，恰和了书的寓意，其中春燕一张做了封面。书出版后，半年行销七万册。1974年初，父亲带我去拜访曹靖华先生:一是对先生的肯定和鼓励表示感谢，二是有带我一起向先生表示歉意之意。因为不久前曹靖华先生来过我家，75岁高龄的老人，手中捧着一盆虎皮掌，爬了四层楼梯，气喘吁吁地敲门进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曹靖华先生。那天父亲不在家，我和家庭学习小组的另外两名同学正在做作业。我把先生让进门来，他告诉我他叫曹靖华，来看看父亲。而后，就像他悄悄地来一样地悄悄地走了。父亲回来后一眼就看到了虎皮掌，他可能马上就意识到谁来过了，他把我叫过去问是怎么回事，我一五一十把经过告诉他，他生气地指责我不懂事，说怎么也应该送他的，不仅要送到门口，而且应该送他上车。以后父亲又说过几次。1974年的时候父亲自身的情况也已经很不好了，但是这一趟他还是坚持要去。当时，曹靖华先生的家在东华门附近，是一个精巧的小院落。曹靖华先生见到我们很是高兴，给我们看这个，给我们讲那个，对我父亲表示歉意的话一点也不在意。至今给我印象比较深的:一个是客厅里悬挂着的董必武同志读《花》之后写下的诗:愿花常好月常圆，幻景如今现眼前。洁若水仙幽若菊，梅香暗动骨弥坚。已见好花常在世，更期圆月照中天。谢庄作赋惟形象，愿否同名喻续篇。曹靖华先生一字一句地朗读着，充满敬仰之情，使我们体会和感受到“花”的力量。一个是一枚象牙图章，上面用篆体字刻着曹靖华的名字，边款则是用行书刻写的，“三五年夏应何林振华兄嫂属为靖华先生制一多昆明”。原来这是闻一多先生生前应李何林夫妇之请，为曹靖华先生刻制的，但当曹靖华收到图章时已是南京、上海等地的进步文化界为李公朴、闻一多两位烈士召开追悼会之后的事情。二十多年过去了，睹物思人，一时间陷入哀念之中。我已是一名初三的学生，课堂上学过关于鲁迅、闻一多的文章，只是从来没有感觉到伟人、英烈与我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临走时曹靖华先生取出新近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的《铁流》送给父亲，父亲回到家立即在书的扉页上写上:“二月十号去拜访曹靖华老先生，他赠送我这本书留作纪念。李斛”。今年3月，为纪念父亲诞辰90周年，全国政协书画室、北京画院等单位共同举办了《丹青化境——李斛绘画精品回顾展》，消息登出后，曹苏玲阿姨(曹靖华先生的女儿)打来电话，说要一本父亲的画册送到上海鲁迅博物馆曹靖华专柜收藏。由此引出了以上文字，权作为对曹靖华先生和父亲的深深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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