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行为艺术家”

时间:2004-06-28文章作者:黄波
跟往年一样,今年八国峰会会场外仍然没少慷慨激昂的抗议、示威者。我不太清楚各国首脑们今年讨论了些什么,但我不用看新闻却知道这些示威者的诉求,不外是反全球化、反种族歧视等等,这些都是自冷战结束以来世界关注的重大问题,而示威者们仿佛是怕富人俱乐部里的大国领袖们忘了似的,每年都要提醒一下。有意思的是这些示威者“提醒”的方式,今年就分别有“拟死示威”、“裸体抗议”两种,前者是非政府组织的激进分子举行的,抗议八国集团没有遵守他们在2002年作出的为全球艾滋病防治基金捐助100亿美元的承诺,后者是一群荷兰示威者组织的,据说是表达对富国劫掠发展中国家的财富的愤怒。“拟死示威”,“裸体抗议”,当然我们也不会忘记在伊拉克战争爆发前夕,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百余名妇女,她们用裸体拼写和平口号与标语,发起的“裸体反战”活动。这些场景怎么看都像是“行为艺术”,而我对这样的行为艺术者充满了敬意,他们在强烈的“问题意识”的推动下,以自己的身体、行为揭示出了一个世界公民应该深沉思考的严肃命题。你可以不同意他们的观点和诉求,但你绝不可以嘲笑他们。当动物保护主义者在闹市区赤身举起“只有畜生,才有皮毛”的抗议牌,反对人们用动物皮毛制作时装的时候,另外一些靠出售动物皮毛维持生计的人们肯定会不以为然,然而谁说什么事都一定要分出是非对错呢?催人思考,而不是堕入浅薄的乐观主义,其实这就够了。所以尽管在伊拉克战争中我不一定站在萨达姆先生一边,但当反战妇女说:“我们做了妇女在公共场合能做的最危险的事情:裸露我们的身体。这需要极大的勇气,我们的目的是阻止对伊拉克的血腥战争。”我一点都不觉得矫情,而是感到了一种庄严的气氛。毫无疑问,这样的行为艺术已经让我们陌生了。因为在我们身边,屡屡成为媒体热点的是另一种行为艺术:一个裸体汉子从牛肚子里血淋淋地爬出来,自称是表达其出生的喜悦,一个艺术家不停地撕书,据说是表达对纸的抗议,更让人瞠目结舌的还有和驴子结婚、雇民工打自己的耳光之类。其中精微的义理实非凡夫俗子所能领会,而在笔者这样的笨伯看来,婴儿呱呱坠地,这哭声就是在表达其出生的喜悦了,至于抗议纸,不看就是了,撕它何为?……有人批评我们的行为艺术家曲解了行为艺术的本义,是在用行为强奸艺术,我不知道行为艺术的本义是什么,可是我凭直觉感到当下稀奇古怪的所谓行为艺术太矫饰做作太故弄玄虚,有时也太血腥恐怖,和我们这些工作、生活、恋爱中的普通人全不搭界!与此对照,八国峰会会场外的抗议者玩的是另类行为艺术,直率没有创意缺乏深度,更重要的,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成为艺术家的雄心,“拟死示威”也好,“裸体示威”、“裸体反战”也罢,玩下来几乎没有一个个体在中外媒体上留下大名,而我们的行为艺术家则常常是艺术未动媒体先行,什么招闹得动静越大就奔什么招去。并不是说追求功利就一定不好,据新华社报道,法国总统希拉克在今年的峰会上宣布,法国政府已决定向全球艾滋病防治基金增加拨款1亿欧元,这其中是否也有“拟死示威”的行为艺术家的一份功劳?两类行为艺术家,两种功利观相差何啻天壤啊。让我们记住这样一群另类的“行为艺术家”吧,他们不懂艺术的精微,太直率太没有创意太缺乏深度,但是在一个货币拜物教风行的时代,他们表演的“行为艺术”真的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