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篆刻

柳诒徵隶书五言联

　　最近，微信与微博流传柳诒徵后人因“分遗产不均”撕毁、烧毁了老先生的藏书。惋惜之余，一些专家也对此提出质疑，南京大学历史系讲师武黎嵩近日表示，网上热传图中被撕的书籍很多其实是柳诒徵长孙柳曾符自己的藏书。柳诒徵的外孙章以昕则表示，确有“撕书”一事，但是发生在几年前。目前，事情的经过尚未得到证实。不过，此事也将一位被人们逐渐淡忘的学者大家柳诒徵带到了众人的面前——

柳诒徵、徐悲鸿1945年作《竹石图·隶书<孟子>句》成扇

　　1880年2月5日（清光绪五年十二月廿五），柳诒徵生于镇江一个贫弱的书香家庭。7岁时父亲去世，年幼的柳诒徵饱受清寒，但在母亲以及外祖父一家的呵护教诲下，10岁时他已熟读“诗、书、易”三经。柳诒徵《忆儿时读书况味》云：“细草凝油黯一灯，寒风撼牖雨绳绳。更无长物贫非病，窃睹残编兴倍增。”16岁时柳诒徵赴金坛参加科举考试，他以篆字书写试卷，考官批语：“未冠能此，可称妙才”，柳诒徵由此录取为秀才。

　　1900年柳诒徵来到南京，进入缪荃孙任总纂的江楚编译局编辑教科书。柳诒徵在此受益匪浅，他先后编写了《历代史略》等书。《历代史略》堪为我国第一部历史教科书，它打破了过去史书习用之编年形式，以历代史事沿革的系统叙述，打造为新式历史教科书，颇为时人推崇。由于成绩斐然，柳诒徵受到缪荃孙赏识，1902年随缪荃孙赴日本考察。柳诒徵详细记录了在日两个多月的见闻，归国后整理成《日游汇编》，这本书对之后的我国教育革新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柳诒徵曾有《口号赠缪生》云：“廿载师门荷德深，楹书易主久惊心。劝君莫更思梨枣，归读遣编敌万金。”

　　1905年秋，柳诒徵专任江南高等学堂教习，26岁的柳诒徵讲起课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目光炯炯”。1908、1915年应两江师范学堂监督李瑞清、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校长江谦之聘，柳诒徵先后担任两校国文和历史教员。著名学者茅以升、宗白华、唐圭璋、陈寅恪、景幼南等先后出自柳诒徵门下。

　　柳诒徵在南京教书期间，悠然自得的样子给人的印象很深：他总是一身长袍马褂，一尺长的旱烟杆难得离手，清癯面孔、疏落长须，学生见面行礼，他总是拱手作答，最为谦虚。柳诒徵言语幽默诙谐，一派谦谦君子风度，这从流传甚广的一则柳诒徵兴化轶事中可见一斑：当时江苏省政府迁至兴化，一天，柳诒徵有事与一随从一起入兴化城，岗哨卫兵照例盘问其居住地址，柳诒徵竟哑然无以为对，哨兵斥之离去，柳诒徵窘急之下，手指北门城内建设厅长住宅，岗哨始准随从入城通报，由建设厅长到北门迎接后方得进城。以后省主席等向他道歉，柳诒徵却连连夸奖哨兵训练有素，忠于职守，并自嘲说：“这是报应，我平时当老师时常给学生吃鸭蛋，此次我连吃三个鸭蛋。”说毕大笑。

　　1927年柳诒徵担任江苏省立国学图书馆馆长，之后的10余年中，柳诒徵对馆务进行改革，制定管理制度，编印目录，又收集钱塘丁氏、武昌范氏等私家藏书，裁并淮南书局、江南书局、江楚编译局所有版本书籍充实到图书馆，使最初的5万余册馆藏图书增至24万余册，国学图书馆由此成为“江南藏书之冠”。为使普通读者能读到罕见的善本及稿本，柳诒徵精选馆中百余种藏书、手稿进行了大量印行，对印行的每种书，他都撰写提要或后记，这些印行的古籍，被不少学者视为珍品。1933至1935年间，柳诒徵主编了44巨册《国学图书馆总书目》，“这一部书目不仅是中国近代公共图书馆创设以来第一部大型公共图书馆馆藏全部图书的总目，具有开创未来，示范学界的重要意义，而且在分类部列，归属图籍方面有着独创性的发明，对近代目录学的发展有着极大的影响。”

　　1937年日军进攻南京，这让柳诒徵担心着馆内的大批珍贵古籍。为使古籍不落敌手，他带领馆员冒着酷暑，将馆藏的珍本、善本书籍装成100余箱移至朝天宫密库保藏，同时写信给他的学生、时任兴化县长金宗华，谋求密藏之事。得到支持后，柳诒徵立即与馆员把3.6万册馆藏丛书和地方志用木船运往兴化，并得到兴化名士石金声、张道中等人帮助，将藏书置放于北门观音阁、安丰罗汉寺以及盛庄三处。随后，柳诒徵一家也避难寓居于兴化竹泓。柳诒徵曾在《禺余轩存稿序》写道：“竹泓，故郑克柔受徒之地，文采风流，蝉嫣数百年不替，他邑乡镇弗能逮。”

　　兴化沦陷后的1942年，柳诒徵前往迁往重庆的中央大学任职。日本投降后，柳诒徵便迫不及待地赶回南京，复任国学图书馆馆长，着手回收移藏的馆书。当他得知藏在朝天宫的书有所损失，藏在兴化的书多为日伪军焚毁，不禁五内俱焚，痛哭自责。但柳诒徵并未就此罢休，他四方奔走，陆续收回了被敌伪洗劫流落各地的馆藏书籍18万余册。（袁晓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