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术

　　髡残，字介丘，号石溪，又号白秃、石道人、电住道人、残道者。武陵（今湖南常德）人，俗姓刘，“髡残”是其出家后的名字。髡残幼年失恃，为活命，曾自行剪发，投龙山（今湖南道县西南）三家庵。二十岁正式削发出家。开始了参访各个寺宇的游僧生涯，步履达杭州、南京、天台山、黄山、雁荡山等地古刹，按其自己说法是“行脚吴越”。此间，正值清军南下，他毅然参加了抗清队伍。失败后，他返乡隐居于桃园余仙溪附近的深山老林，过起了极为艰苦的生活。

　　髡残自四十三岁起，居于南京大报恩寺，参与校刻《大藏经》。十余年后，再迁居牛首祖堂山幽栖寺，修养佛理，精力画学。在宗法前人的基础上，又力学南京地区当代名家，以致笔法大进，加之致力创新，自成一家风貌，画坛称赞其“品行笔墨，俱高出人一头地”。引发诸多名士崇敬与钦佩。髡残工诗善画，绘画上尤擅山水。师承上，他初学明代著名画家谢时臣，后取法巨然，但师古并不泥古，又有创新。

　　安徽省博物院藏髡残山水画珍作《水阁山亭图》（见图）。纸本、设色、水墨画。纵100、横28.5厘米，画面呈平远布局，远方：群峦挺拔，山形诡谲；体态丰厚，神韵天成；峰巅岭背，草木遍布；壑谷深邃，寺宇屹立；瀑流飞下，云岚蒸腾。中段：垒石成岭，层层叠嶂；苍松青翠，草木丛生；四足山亭，内部无人；水上石桥，山道攀升；民居散落，时隐时现。近处：巨松展枝，遮掩众木，诸多木柱扎根水底而撑起的江南呼之“千条腿”的水榭，显得庄严而又朴素，榭中没人，案、书齐布；榭后土坪之上有两人，形态悠然自若，神情雅逸有度。整个画面中的山与水、石与树、山亭与水榭、人与大自然，都显出令人遐思的协调、和谐之大一统。

　　仔细观察这幅山水大作，即可琢磨出髡残的山水画，具有章法稳妥、布局有序、繁复严密、郁茂而不迫塞的特点，景色以平凡中见幽深，不追求新奇取胜。其笔法浑厚、凝重而不板滞，秃笔而不干枯。技法上，用多方皴擦山石，并用浓墨点苔，显得山川深沉，草木华滋，有栩栩如生之意韵。

　　画面的左上方，有画家以精美行楷所书款识，款识前半部是首七言四句题画诗。款识的后半部分写到：“余偶作画，得以自娱，并寄牒庐居士。居士，有道者也。丘壑作供，不为分外。”下署“丁未又四月，石道人。”

　　稍加咀嚼题画诗与款识的后半部分，文字中充满着禅意禅韵。可知此画一是髡残为了“自娱”，又“并寄牒庐居士”，因为“居士，有道者也”，意味着值得寄赠。而且还解释道，自己于丘壑之中向居士供奉画作，属分内之举，“不为分外”之事。因对禅佛都有着相似的理念与情绪，故有此言。髡残人生中的“丁未”年，即康熙六年（1667），“又四月”，也就是农历四月，孟夏时节。这一时节与画中的秀雅清湛、林深朴茂的景象相吻合。由此可知，此画是髡残五十六岁时作品。

　　髡残是位明代遗民，饱历时艰，忧心家园。其人刚正不阿，洁身自好，很少交友。髡残作画主要是为了寄托自己的情怀，很少赠人，更不愿为人作画。诚如清人所言：“髡残，绘事高明，然不轻为人作，居奉以兼金，求其一笔，不可得也。”《桐阴论画》不仅将髡残列入“书画大家”的“首卷”，还将他的画作定位最高等级的“神品”。

　　据笔者了解，今天的私人收藏家中，很少见到髡残真迹的收藏者，而且一般省市级博物馆也很难见到髡残的画作。此《水阁山亭图》，乃安徽省博物院收藏的髡残的一幅珍品。该作品经国家馆藏古代字画鉴定组专家鉴定，1990年正式被定为一级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