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币

　　笔者曾在拙文《契丹文“仪同三司”大萨满金牌赏真记》里说过一句话：“造假者有很多东西仍仿不了”。这句话是指辽制金钱，主要指手雕金钱有许多隐秘工艺，造假者不知道，或知道了也无法模仿。所以，朋友们不必为辽代手雕金钱的真伪担心，只要掌握了手雕金钱的制造工艺特点，任何人都会立判辽制手雕金钱的真伪。

　　今天笔者暂时先公布其中的一个工艺秘密，即：辽制手雕金钱的载体金饼坯，都不是铸造的，而是人工锻造的。所以，辽制手雕金钱的分子结构，比铸造金钱更细密扎实。也就是说同体积的辽制手雕金钱，要比铸造金钱重10%在右。而且由于系手工锤打锻造，辽制手雕金钱平面有细微凸凹，即单位面积有细微厚薄不一的差异。而铸造金钱绝不会出现这种细微凸凹现象。这一平面各处厚薄不一的工艺特征，是翻铸造假者目前尚无法复制的一种制作工艺之一。

　　至于，辽制手雕金钱为什么不用铸造方法制作金饼坯？笔者推测，这大概是根据辽代黄金冶炼技术的实际情况，而采用的一项增加金钱黄金品位的措施。笔者曾向一些说辽代手雕金钱系现代仿造假钱的朋友承诺，有人能仿造出能蒙过我眼睛的手雕金钱，我保证全部按市场价收购。半年过去了，至今尚未见 到一枚锻制手雕金钱出炉，并敢拿来让我鉴定。

　　笔者上述感慨，虽然看似题外话，实与今天要鉴赏的辽代十二生肖手雕金钱有很大关系，因为它的是鉴赏这两枚辽代十二生肖手雕金钱最关键的一环，其它艺术价值、历史价值、文物价值，以及经济价值，只有在确定此两枚辽代十二生肖手雕金钱确系辽代手雕金钱真品，才有可能谈起。否则，一切都是空话。

　　这两枚辽代十二生肖手雕金钱，据传最早出现在东南亚某钱币拍卖会上，后被一内地神秘人士购得，最后辗转让于到天津市一位著名女钱币收藏家手里，笔者是最先有幸得见这两枚钱的人士之一。两枚钱是套钱，共组成十二地支篆文面与十二生肖图像背。子至巳，即鼠至蛇构成第一枚钱（下简称子钱）。直径78毫米，厚4.5毫米，穿5.5毫米，重270.4克。（见图1、）午至亥，即马至猪构成第二枚钱（下简称午钱）。直径77.6毫米，厚4.5毫米，穿4.8毫米，重266克。（见图2、）经检测两枚钱含金量均在80%上下。这两枚生肖钱，是目前已面世的辽代手雕金钱中直径最大、单体重量最重的两枚金钱。

　　两钱轮郭深竣，刀痕宛在。特别内缘仍可见工匠运刀时，刀与刀之间的接痕，没有机械加工的浑然一气。轮郭与地张上均可见细微的锻打痕迹，地张上较明显，肉眼可以宛约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如果有精密的量具，可以测出钱体细微的凸凹之处，厚薄是有差异的。这就是手工锻造的必然结果，不能保证锻面各处厚薄一致。子钱面穿孔左上运刀出现败笔，横未剔角，竖刀下斜，造成穿口右角有梢，右角平直。午钱正面穿孔清理较好，而背穿左角又犯了子钱同样错误，没有切除孔左上之残肉。这些工匠不经意间留下的瑕疵，说明辽代金钱雕刻工匠没有拔模梢度观念，所以不重视穿孔的清理。其次证明金钱确系手雕不容置疑。

　　钱面阳篆古意盎然，遒劲雄浑。子钱的丑、巳，与午钱的午、亥等字篆法均取法于古印钤或古文，与宋元篆法有明显区别，这是辽代特有的篆书风格。从这十二个篆体字，就可以确认此金钱，确是辽代手工雕刻金钱真品。因为当代造假者包括他们身后的高人，笔者可以负责任宣称他们做梦也伪造不了这十二个篆字，因为它们个个都有出处，而且出处都冷僻难寻。除非他们是古篆文研究大师。

　　钱体上金锈斑斓，层次分明，细晶坚牢，似一片片、一块块深浅不一，面积各异的红玛瑙散布钱币周身。笔者曾多次著文讲述金钱辨锈的要点：一看层次，真锈一定有深浅、有厚薄；假锈必平铺、无深浅。二看结晶，真锈必结成块片状硬结晶体，放大镜下呈宝石样硬面与光泽；而假锈颜色灰暗，无光泽，没有立体感。真假锈怕对比，一对比再好的假锈也会立即现形。

　　钱背的十二生肖浅浮雕图像雕刻得十分精到，神韵俱佳，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每个钱上动物外围都为六朵祥云，穿孔边围绕四朵祥云，显示云中的生肖动物均腾飞在神秘的天空之中，都是上天赐给人世间的神物。

　　辽代契丹人非常崇拜十二生肖，认为十二生肖是天神的化身，是上天赐给本民族的有生力量新鲜血液，是保证子孙延续生生不息的源泉。著名契丹文字学家乌拉熙春教授曾把“天朝万岁”钱，翻译成“天神千万”。这个译文对于钱币虽然是错误的，可对于“天朝”年号，大契丹国号的内涵来说应是准确无误，一语破的的真知灼见。契丹人就是把本民族视为天神的后裔，“契丹”族称，即体现了“天神裔族”的思想。天神从何而来？即通过十二生肖之神降临本族。

　　《辽史·地理志一》，“降圣州，开国军”条载有：“应天皇后梦神人金冠素服，执兵仗，貌甚丰美，异兽十二随之。中有黑兔跃入后怀，因而有娠，遂生太宗。时黑云覆帐，火光照室，有声如雷，诸部异之”。神人即天神，十二异兽即十二生肖。“黑兔跃入后怀，因而有娠，遂生太宗”，是说太宗是神兔投生。契丹族均由十二神兽转生，那不是“天神千万”是什么？不是“天神裔族”又是甚么？

　　太宗为神兔转世并非孤证，《契丹国志》转纪异录曰：“契丹主德光尝昼寝，梦一神人，花冠，美姿容，辎軿甚盛，忽自天而下，衣白衣，佩金带，执骨朵，有异兽十二随其后，内一黑色兔入德光怀而失之。神人语德光曰：‘石郎使人唤汝，汝须去。’觉，告其母，忽之不以为异。后复梦，即前神人也，衣冠仪貌，宛然如故。曰：‘石郎已使人来唤汝。’既觉而惊，复以告母。母曰：‘可命筮之。’乃召胡巫筮，言：‘太祖从西楼来，言中国将立天王，要你为助，你须去。’未浃旬，唐石敬瑭反于河东，为后唐张敬达所败，亟遣赵莹持表重赂，许割燕、云，求兵为援。

　　契丹帝曰：‘我非为石郎兴师，乃奉天帝勅使也。’率兵十万，直抵太原，唐师遂衂，立石敬瑭为晋帝。后至幽州城中，见大悲菩萨佛相，惊告其母曰：‘此即向来梦中神人。冠冕如故，但服色不同耳。’因立祠木叶山，名菩萨堂。德光生于癸卯年，黑兔入怀，此其兆也。中原丧乱，视渊、勒过之。岂阴山之北，天亦固兆冥符而启嘉瑞欤？”十二生肖随时跟随天神，菩萨，天父，处处显示神通。身为神兔转世的耶律德光，其自然也神力无限，智力超群了，这些神话确实让辽人惊诧悦服，不敢不敬奉将给自己来生带来好运的十二生肖神。

　　基于这种认识，契丹，不！应说辽代（包括汉与渤海人）墓葬中，棺木上，墓志上大多绘有十二生肖图像，墓中壁龛上大多供有各式各样材质，大小不一，神态各异的十二生肖立像。乞求天神赐予来生以十二生肖神的智慧和力量。最能体现契丹人对十二生肖神和生殖崇拜的礼仪是“再生仪”。

　　据《辽史·岁时杂仪》载“再生仪：凡十有二岁，皇帝本命前一年季冬之月，择吉日。前期，禁门北除地置再生室、母后室、先帝神主舆。在再生室东南，倒植三岐木。其日，以童子及产医妪置室中。一妇人执酒，一叟持矢，立於室外。有司请神主降舆，致奠。奠讫，皇帝出寝殿，诣再生室。群臣奉迎，再拜。皇帝入室，释服、跣。以童子从，三过岐木之下。每过，产医妪致词，拂拭帝躬。童子过岐木七，皇帝卧木侧，叟击曰：‘生男矣。’太巫幪皇帝首，兴，群臣称贺，再拜。产医妪受酒于执酒妇以进，太巫奉襁褓、彩结等物赞祝之。预选七叟，各立御名系于彩，皆跪进。皇帝选嘉名受之，赐物。再拜，退。群臣皆进襁褓、彩结等物。皇帝拜先帝诸御容，遂宴群臣。”

　　置母后室、先帝神主舆，是表示父母交合才能再生，母后室必供养“天赐”父母生殖器大钱。倒植三岐木，是为让天赐神兽（皇帝本命元神）从天界降到人间，三岐木上必供养十二生肖金钱（实为供养天界十二神兽）。七叟所进系于彩的御名，太巫、群臣所进奉襁褓、彩结，内均有生肖金银钱，多为洗儿钱、口彩钱。而皇帝所赐之物，也必为生肖钱币。辽代生肖钱品种之多，质量之高，制作之精，均为历代民俗钱币之最，充分显示了契丹人民对民族宗数萨满教信仰的执着和虔诚，以及制钱工艺的高超与豁达。

　　本文所介绍的这两枚十二生肖手雕金钱应就是辽代皇帝行“再生仪”时，供养在倒植三歧木旁的十二生肖钱，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笔者从心里为这样贵重的国宝钱币能重归故土感到欣慰，为中国能有这些出重金虎口夺宝的收藏家感到骄傲，炎黄子孙谢谢你们了！

　　泉痴山人2012/11/13于京东

　　博主简介

　　泉痴山人，本名裴元博。出生于1944年。曾当过八年兵，十七年钳工，五年教师，两年企业志主笔。历任过数个公司、工厂主要负责人，自1995年起，担任辽宁省社科联直属单位，辽宁省文物民间收藏研究会的法人代表、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直至2005年退休。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起至今，曾在各种报刊发表诗歌、曲艺、新闻、教育、文物知识、钱币研究、辽金史学等文章，千余篇百多万字。1985年，主持并主笔编写出版了两部共近百万字的企业志。2006年退休后，在新浪等网络开博写作文物研究文章一千余篇，2011年与收藏家陈传江合作出版了近90万字的三本书：《契丹钱树投资与鉴赏》、《契丹文珍稀钱币考释图说》、《契丹文珍稀符牌考释图说》。